大火还在肆意蔓延,高高窜起的火蛇像是在嘲笑一群人的无知,吱嘎声里,曾经辉煌高大的房屋轰然倒塌。
火星四处飞溅,用灼人的热度,将原本一片漆黑的天幕染成暖黄,橘黄,后成了橙红
七喜八宝一路连滚带爬跑来,不知跌了多少跤,衣服摔破了,受手上擦了一道口子,七喜扑到地上,撕心裂肺大哭,“郡主”
挣扎着要往火里爬,被八宝按住,八宝眼眶里不断滑落水珠,咧着嘴,嗓子却是哑的,极度的悲伤里,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理寺的人很也来救火,水一桶桶的浇下去,却像是泼了油一般。
大理寺卿看着越窜越高的火舌,也是惊骇,喃喃道,“莫不是泼了松油,那这火根本救不下来啊”
转身去看那个伟岸的男人,火光这么亮,却看不清他的脸,玄黑的衣袍翻飞,鬼气,死气,阴森得紧。
恍惚间,真像是从忘川河里爬出的,不得超渡的厉鬼
大理寺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这位镇北王在世时收下的养子,顶着无数人的轻蔑和嘲讽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传言中镇北王郡主又嚣张跋扈,平日里没少欺辱这个世子。
今日这场大火,说不定就是镇北王世子为了抱这么多年的仇怨
他北征归来,攒下一身军功,庆功宴上又带走了萧国的和亲公主,可不是羽翼已丰吗
待明日朝堂上陛下的封赏一下来,他怕是得割地为王了
大理寺卿越想越觉得在理,此时不巴结人,待何时,于是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意走了过去,“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玄黑的背影转过身来,那张总是过分清俊,没有一将军样子的脸,只剩一片青白,衬上一双血红的眼,当真是厉鬼降世
大理寺卿北生生吓退了半步,嗫嚅了两声,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他笑,萧索的,狭长又锋利的一双凤眼,恍惚间就要泣血,嘴角牵了又牵,还是没法扯出一个像样的笑容来,喉咙里发出卡卡的笑声。
像是在哭一样。
大理寺卿只觉得诡异,脸色配着一个僵硬的笑容,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他说,“你在恭喜我”
大理寺卿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根本想不出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依旧谄媚道,“可不是该恭喜世子吗,过了今夜,许是就该叫王爷了”
大理寺卿已经退出一丈远,却还是被人一把攥住了脖子,“你在恭喜我你在恭喜我”掌心内力翻涌,以他为圆心,强大狂暴的劲气掀天而起,脚下的青冈石地砖崩裂,被震飞数丈远。
炽风呼啸,大理寺卿几乎被这强悍的内力震成了一堆肉沫。
他头顶的羽冠散了,黑漆漆的长发披了满身,血珠划过青白的面颊,滑过线条刚毅的下颚,再遥遥坠落。
暗卫们不敢上前,他们的主子已经疯了
七喜哭得嗓子都哑了,讽刺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他眼中不断滑落血水的时候,只悲怆大笑一声。
“你别在这里哭,脏了郡主的轮路”她从地上爬起来,高傲仰着下巴。
利剑出鞘,寒光咋现,血如注涌。
“世子”
有人高呼一声,倒在地上的,却是七喜。
从来都炮仗脾气的她,没有去找君琛拼命,而是了结了自己。
脖颈一条细线,潺潺溢出了血珠,她看着火光冲天的王府大宅,露出一抹解脱似的笑意,“黄泉路黑,没有个伴儿,郡主一个人不敢走的”
八宝是见惯了血的,她用手去捂七喜的脖子,那么细的一道伤口,无论她怎么捂,血都止不住,然后那瑰丽的色泽,染红了她的手,染红了她半跪在地上的衣摆。
“七喜,你流了好多血,我给你穴止血了,我们去医馆,找大夫,然后去找汤圆,让她给你煮好吃的补补,我们再一起去找郡主”
八宝口中念叨着,了七喜身上好几处大血,她手上的血蹭得七喜衣服上到处都是,但七喜脖颈处的血还是没止住。
七喜的后一丝脉搏也没有了。
剑十一走过来,想抱起七喜,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八宝手里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剑十一说,“我带七喜去治伤。”
八宝神色冷漠,“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叛徒”
剑十一却不再跟她多费口舌,身形一矮,抓住七喜的肩头想要把人带走,八宝反手一刀就斩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若不是剑一拔剑格挡了一下,只怕剑十一那只手就断了。
八宝一向木讷的脸,浮现处一抹类似讥诮的神色,剑一不看得她这样的笑,莫名就想起连清来,心底生出一股火,挥剑便断了八宝一臂。
拿刀的右手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剑十一都瞳孔一缩,八宝却像没知觉一般,连痛呼都不曾有一声。
“七喜,是郡主的,带走。刀,是师父给的,带走”她简单给自己了穴,止住血,蹲到地上去拿自己的刀。
把大刀挂腰间,又一只手扯起血泊里的七喜。
她力气一向很大,此刻却觉得背起七喜真吃力。
“七喜,你长胖了,好重啊”她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管她怎么努力把七喜往自己背上放,七喜都软软的往下滑。
“你不抓紧我,我就没法带你家了”
仿佛是她这句话起了作用,七喜的身体竟然没再往下滑,八宝一步一个血脚印,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