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里像是有燎原的业火,灼热得让忘兮不敢去看。
她挣了挣被他拽住的手腕,不但没有挣脱,反而被用力的握住了,压在身侧,他的头压得那么低,棱角分明的唇带着几丝残酷悍野的味道,仿佛下一刻就会吻上她。
“嘭”夜空炸开了彩色的烟花。
让怔楞中的忘兮归过神,她偏过头去看夜幕之下璀璨的光,“人群疏散了,我们可以下桥了。”
他抓着她手的力道似乎松了,她很容易就挣开,心底有一瞬间空落落的,多是却是对宿命的妥协。
脚下才迈开一步,不妨被人拦腰一抱,强制性让她扭过了头,没有看清眼前的人面上什么神色,就被掠夺了呼吸。
不同于五年前那次清浅一触,他吻得极深,大手压住了她的后脑勺,唇舌纠缠得肆无忌惮。
他们在石桥边上,夜色深沉,走过这道三生桥的都是眷侣,没人注意到他们,便是注意到了,也只是没有恶意的一笑,和身边的人绕开些走。
他抱她抱得那么紧,仿佛今生今世只有这一次拥抱她的机会了,压抑过后的嗓音低醇到沙哑,“忘兮,跟我楚国好不好”
他知道答案的,可是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万一万一她答应了呢用尽一生的运气,他只想赌她那个万一。
很显然,他的运气没那么好,她没有答,却用渐远的步伐告诉了他,那个不是万分之一的答案。
烟花再一次炸开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桥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走过身边的少男少女,望着烟花过后一片死寂的黑夜,眼底空洞得发疼。
忘兮,我该怎么办
你是要与古越共存亡的神,而我是要扩疆楚国疆土的皇一切已经到了不能停止的时候,我们的相遇,是否只为了在哪一刻成为宿敌
君山是古越灵脉汇聚之地,四季如春,瓜果飘香。
但这一年的君山也下了雪,巫师们心照不宣,却也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天水一方的瀑布都凝结成冰了,水蛟不耐寒,可怜兮兮缩在注满热水的浴桶里,摆动尾巴都成了难事。
竹屋还是同之前一般的摆设,只是院子里积雪三尺,出门都成了困难。
忘兮依然一身单薄白衣,坐在竹榻上,透过半开的轩窗里看见满园萧索,唯一的亮色是石门外依旧盛开的扶桑花。
扶桑是古越的国花,这飞雪时节,也只有君山上才能看到盛开的扶桑了。
旁边的竹篓里是那人送来的葡萄,紫红的,晶莹剔透,贪吃的小狐狸一见着就挪不开眼睛,又不想自己剥皮,就用牙齿咬下一颗,再用爪子捧着讨好滴送到忘兮手里,眼巴巴滴望着她。
冬天到了,它要是自己用爪子剥葡萄皮,弄脏了狐狸毛,洗起来很困难的,而且水又冷的刺骨,不像夏季,自己去瀑布下面打个滚就来了,还凉得紧。
忘兮难得露出一个笑脸,把葡萄剥了皮喂给小狐狸,目光却又散落在银装素裹的山峦之间,“乱世就要来了,你这么一只爱吃葡萄的狐狸,活得下去吗”
“吱吱吱”小狐狸或许听懂了,又或许没听懂,捧着一颗葡萄又要递给忘兮帮忙剥。
院门却在这个时候被叩响,忘兮素手一抬,,院门就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楚国五皇子楚连城。
因为天水一方素来是她一人居住的,楚连城又身体虚弱,这些年便一直让他住在半山腰的皇家行宫里,丫鬟侍卫一应俱全,忘兮只定期去看看他就行了。
他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多活一天都是从阎王手里抢来的,这五年虽然在君山调养,但面色依然是苍白羸弱的。
小狐狸许是也发现了外面有人,爬到了窗台去看。
“叨饶圣尊许久,今日是特地前来告别的,咳咳”珠圆玉润,字正腔圆,是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可惜身子骨不好。
忘兮眉头皱了起来,“留在君山,我能保你活到三十岁。”
他的身体,只能维持到三十岁。
楚连城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家母病危,为人子,总得去看一看。咳咳”寒风入喉,他咳得撕心裂肺。
忘兮手中凝起一粒晶莹的冰珠,打入了他吼间,楚连城咳嗽终于停了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方才的咳嗽起了一丝红晕,在那张清淡入茶的面孔上,竟然有几分艳色。
他说,“圣尊大恩,楚某不知何以为报了。”
忘兮没有说话,目光里的凉意一如这山间肆虐的风。
楚连城躬身作了一揖,领口的貂毛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楚某便告辞了”
他眸底有淡淡的伤感和依恋,但终是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吱吱吱”狐狸用力拍腿儿,半支起的轩窗受力关了下来。狐狸跳到忘兮身上,嘴边叼着一颗大葡萄。
忘兮揉了揉狐狸松软的毛发,又到竹榻前坐下,“好,我不看他,给你剥葡萄。”
笼在眉心的,是一抹淡淡的愁。
权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如痴如狂
那一年君山上的青雉少年成了南楚之狼。
那一夕天真无邪的皇子终成了远去过往。
那一朝求医的少年如今拼残躯也要去争
暗巫与朝臣外邦勾结,势力一天天大增,君山已经很久无人踏足了。
陪在圣尊身边的,一直都只有那只吃葡萄的狐狸和那条只能被困在浴桶里的水蛟。
有一天忘兮折了一把扶桑花来,推门只见竹榻上躺着一名未着寸缕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