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当年她借故来王府做客,她的嫡姐,镇北王妃看她的那个眼神。
明知她安的是什么心思,却那么不屑一顾,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侧妃说什么”她开口了,嗓音比这夜色还凉薄。
被一众丫鬟搀扶着的,两个半老徐娘的妇人,一个红缎花袄,玳瑁金钗,颧骨微高面有刻薄之色。一个青缎绫罗袄,梳着寡妇特有的发髻,眼底泪痕未干,那张与柳嫣然神似的脸苍白如纸。
侧妃被君兮那个眼神镇住了,她旁边的柳尚书填房夫人一双倒三角丹凤眼一勾,明显是在打量君兮“郡主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侧妃好歹也是你母妃”
“你算什么东西”君兮冷冷打断柳尚书填房夫人的话,目光淬了冰似的能把人冻结,“我母妃早些年就去了,灵位同我父王摆在一起”
填房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柳尚书又不管后宅,原配的那几个嫡子嫡女,哪个不是任她搓揉扁圆的,她跟侧妃交好,也是觉得侧妃跟她是同一类女人,听说侧妃竟然制不住一个孤女,她之前还嗤之以鼻,觉得侧妃就是没有手段的蠢女人。
现在跟君兮对上了,才觉得怕得厉害,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当真让她有了种山鸡见到凤凰的窘迫感。
镇北王妃是个温婉如水的江南美人,可是君兮长得并不像她母妃,她像她父王一些,五官精致得叫人叹息,一双眼笑时波光潋滟,半眯着眼审视时,就变得狭长而锋利。
仿佛眼里含了刀子,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她的目光戳的千疮百孔。
“你你的孝道呢”填房梗着脖子喊出了这句,裙子下的腿已经开始抖了。
“柳填房,夫人。”她特意加重了填房二字,成功看到柳填房调色板似的不断变化的脸色,才继续道“你是把这王府当成你作威作福的尚书府了吗”
柳填房本就是小户人家养出的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尚书府做了填房,是怕被人小瞧了自己,处处都端着架子。
王府,在她看来,无非就是宅子大了些,而且听说这个镇北王府的王爷死了十多年了,指不定王府现在的地位还比不上他们尚书府呢,这么一想,底气就有了。
她指着君兮道“你有胆子做还怕被人说啊侧妃进了王府的门,就是你的后母了,你不晨昏定省请安伺候着,还心思歹毒药死了侧妃送你的丫鬟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难怪十六七岁了还没人上门说亲,连童养夫都要在金銮殿上求着陛下把婚给退了,哪个当姑娘的像你这么容不得人的侧妃侄女好歹也跟你沾亲带故,大冷天就把人给淹水里去,你这心肠怎么就这么毒呢”
“住嘴”一声冷喝打断了柳填房的滔滔不绝。
院子里的人早在柳填房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傻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此刻听到这一声暴喝,所有人都抬头朝台阶上看去,是镇北王世子。
那是怎样的神色,阴沉的,狠佞的,十步之内都能感受到他的嗜血。
柳填房看到君琛的时候也是心惊肉跳,不过泼人脏水她是专业的。
害怕成这样,柳填房依然没忘记继续抹黑君兮“你们看呐,这哪里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啊,大晚上的,房里竟然还藏了男人”
求生欲颇强的下人们不敢看着热闹了,纷纷作鸟兽散。
汤圆却是听不下去了,几步从房里走出来,梗着脖子骂了去“你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酸玩意儿,这是花厅你知道吗吃饭用的屋子你们尚书府穷得是连个花厅也没有了吗哦,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听说尚书府那填房夫人,说花厅怎么能没有花,把府上的花厅拆了盖花棚了你丢人现眼丢到王府来,你怎么不去找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啊你这一没家世二没相貌,身板还平得像块搓衣板,柳尚书眼是被猪食糊了吗还是娶你过门就是为了看看你每天是怎么搞笑的你不去供奉你家那冒青烟的祖坟,你成天蹦跶个啥啊我家郡主是你能诋毁的啊呸”
柳填房凭着一张利嘴,又不要脸不要皮的,还没遇上过骂架能骂过自己的,眼下被汤圆连珠炮似的给骂傻了,张了张嘴正想怎么还去,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然后身后响起一个木讷的声音“能直接动刀就不要动口了。”
君兮说“别弄死了,毒害王府丫鬟,绑去大理寺,让大理寺卿严查。”
毒害红杏的不是镇北王郡主吗怎么就变成她了一向只给别人泼脏水的柳填房此刻也是瞠目结舌,她她有生之年也尝到被人泼脏水的滋味了
“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柳填房觉得是时候亮出自己的底牌了。
柳尚书那么大的官儿,肯定比一个死了王爷的王府官儿大。
君兮还没说话,一身阴鹜的镇北王世子开口了“先关去刑房,放狗,把她的舌头咬烂”
所有人静若寒蝉。
柳填房听到这里,两眼一翻,晕了。
君兮这才看向侧妃,“您是日子太清闲了吗”
侧妃扬起脸,脸上露出和柳嫣然扮可怜时一样凄楚的神情,梨花带雨“郡主,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指望能替红杏那孩子找什么公道。”
天,又开始下雪了。
君兮看了一眼廊道里烛光映照下,柳絮一般纷飞的大雪,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红杏的魂,应该还没有离开王府吧,侧妃,当心半夜冤魂入梦。”
侧妃脸色又白了几分“郡主想要歪曲事实,妾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