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杨晴,宗凡将所有人屏退,只留贴身小厮平山在屋内给他打下手。
长指搭上女子右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宗凡眼睑颤了颤,随后道:“把我的银针拿来。”
“是!”平山快速打开锁着的屉子,自里面翻出药箱。
打开药箱,入目是各色瓷**,他取出放在最里层的针灸包,在凳子上展开铺平,抓了根银针悬于蜡烛上烧灼。
须臾,见他家公子伸手,他连忙将银针递了上去,嘴上忍不住道:“公子要帮杨姑娘医治脑疾?”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宗凡笑了声,饶是为人施针,一举一动也极尽风雅。
“那公子这是……”
“杨晴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叫自己困住了,我今日为她施针,只对她撞伤脑袋所忘记的部分记忆有影响,至于那些叫她自己刻意埋起来的记忆,可不是三根针就能解决的。”说话间,第三根银针扎入女子头顶。
黑雾散去,朦朦胧的月光照了进来,迷途许久的杨晴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这一回,她又瞧见了原主。
小姑娘模样看着比先前大上些许,此刻正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眸中是难掩的恐惧。
很快,笼罩在她周身的黑雾散去,入目是一片狼藉。
又小又旧的土坯房,院子里散落着瓷器与木屑,唯一的桌子摔成两截,地上是点点鲜血。
“啪嗒!”
一滴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手持菜刀模样并不清晰的妇人眼中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杨铁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要不杀了我,再动阿晴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和阿晴都是死过的人了,我们娘两什么都不怕。”
“娘……”床榻上,杨晴拧起眉头,身子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娘……”
她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想要抓住那柄菜刀。
娘,不要做傻事,没有人值得你拿命去拼。
“杨晴!”宗凡伸手去探女子额头,手腕处兀地一紧。
“娘!”杨晴终于抓住了那柄菜刀,抬眼一瞧,才发现眼前人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生着一双上扬的狐狸眼,姿容清秀,肌肤白皙得有些病态。
再低头,入目是纤细瘦弱的身姿。
“娘!”杨晴呐呐地唤了声,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站在她面前的,清秀瘦弱的妇人当真是她娘?她娘以前是这般fēng_liú姿态?
就在这时,妇人丢下菜刀,快步走到小女孩面前将人抱住,轻轻拍击着她的背脊,柔声道:“没事了,阿晴,没事了。”
说话间,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男女,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狠,全然不复面对女儿时的温情:“娘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杨晴愣了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沉重,压抑,直压得她无法喘息。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主的眼睛里没有光彩,年纪轻轻一片死气沉沉,在这样的家庭里,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可以健康成长,无论是体魄还是心灵。
隐约间,她听得心底有声音在哭,不安,恐惧,满满的负面情绪。
杨晴拼命挣扎,逃离,兀地,她睁开双目,入目是绣有牡丹花的帐幔。
冷汗顺着额际滑落,她胸腔剧烈起伏着,那些不属于她的情绪这才慢慢消退。
“宗凡!”
牧小公子暴怒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杨晴愣了下,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锦风,你可算来了,缥缈楼今儿个的故事可还精彩?”宗凡笑眯眯地勾住男子的肩膀,像是全然没有觉察到对方的怒气。
“你把杨晴那个丑八怪搬我院子来做什么?”牧锦风一把扫开男子伸来的手,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见状,宗凡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
好在他最后将人安置在客房里,这要是安置在锦风的卧寝里,他的皮怕是已经被揭了。
“你忘了前两日将宁康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了?”宗凡厚着脸皮勾住好友的肩膀,将人往院中的石桌前带:“我要没记错的话,牧小公子你也参与其中。”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牧锦风没好气道,只是语气稍稍缓和几分。
宗凡敏锐地觉出了对方态度的细微变化,当下趁热打铁道:“那日你走后,杨晴就病倒了,一直昏迷不醒,杨大婶子将人送到刘亚的医馆,刘亚诊不出毛病来,这才来药铺里找我,让我求你牧小公子救人呢。”
“你既愿意救人,为何把人搬我院子里?”牧锦风再次将好友的胳膊抓开,冷声道:“我数到三,你要再不将人送走,我连你一起踹出去。”
“锦风,我愿意救人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呀。”
“一……”
“这要送我府邸里,叫哪个嘴巴不严实的走露了风声,不仅坏了我和杨晴的名声,你牧小公子的名声也会受到折损。”
“二……”
“行行行,这事是我的不对成了吧,但我让她住的我的屋子,又没住的你的屋子,你又何必动气呢。”眼看事态没有照着自己所预料的发展,宗凡连忙启动保命方案:“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间屋子是我的,我随意处置自己的屋子,这没问题吧。”
“赵施,送宗大公子。”牧锦风冷漠道。
“锦风,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宗凡一听顿时急眼了,夜已深,他出了别苑,想找间好点的客房都难,再说了,他这人对诸事皆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