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初冬。
姚洁说,江时贺订婚了。
她本该毫无波澜的,可鬼使神差般,她连夜赶回了荣市。
曾经极度抗拒的归途,此刻似乎有了另外一种涵义。
荣市的夜风很凉,扑面有种刺骨感。
她拖着行李箱,顺手将腰带收紧了些,随后佝偻背脊,缓慢的挪着步子。
许久未见,这座十里已然又切换了模样,高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陌生十足。
江家或许又造了几栋楼,又抬高了些许房价吧。
她不想否认,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她的记忆就强行留在了过去。
“人呢?”
“你大半夜叫我出来就为这个?”
“不然呢,我闲着没事儿坐5个小时的大巴车来这里找你唠嗑儿么?”
“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齐挠挠头,一脸尬笑。
“钱你收了,人你也找到了,这个时候干嘛支支吾吾的,还是说...你在骗我?”
“没,我怎么敢骗你呢,做我们这行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不过...人我确实给你找到了,但...”
“又躲起来了?”她神情一紧,眉头瞬间揪成一团。
“也不是,我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人还在荣市呢,但晚上接到线报,好像又买火车票溜了!”
“那你不早说!”
她嗓门骤然升高,语气里溢出明显的怨意。
“我倒是想说啊,可是姑奶奶,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陆奇抬起手表朝她戳了戳。
“我不管,你承诺会找到的,要不然你现在退钱!”
“别呀,姜小姐,这找人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儿,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又不能搞绑架,再给点时间嘛,不然给你打个折好了。”
“打折?我再信你我就把自己的腿打折!”
她强烈要求退钱,可陆奇再三承诺两天内一定把人带到她面前,她这才勉强罢休,将信将疑的回了酒店等消息。
她没回周家,即使闵家早就从楼上搬走了。
其实江时贺从来没在周家小区出现过,可是她忌讳,就像大部分人都知道大雁南飞是个自然现象,可还是会忍不住自作多情的替它们衍生出许多故事,她也怕自己自作多情,索性就离的远远的。
“不过,你真是为了这个回来,不为别的?”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临走时陆奇别有用意问她的那个问题。
他眼神赤-裸-裸的,她听出话中之意,却装傻。
谁都能猜到她究竟为了什么回来,可她却不愿意承认。
谢小月失踪三年了,出现在荣市的概率越来越低,这些年陆奇断断续续提供的线索对于找到谢小月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是她照样付钱,照样没事就偷偷溜回来,在外漂泊的日子不好受,可她却从不让周家知道自己回来了,甚至连父母都瞒着。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
其实,她能有什么秘密,只不过装着忘记他,装着装着就发现,除了忘记他,好像没有其他出路了。
两天后,陆奇还是食言了,谢小月似乎察觉到什么,总是行踪不定,陆奇的资源有限,很难将她准确定位。
算了,或许是天意吧,她准备接受无功而返的事实,也不准备管陆奇把钱要回来了。
其实这些年,陆奇也帮了她不少,他甚至旁敲侧击的透露些许江时贺的事儿,有时候她拿退钱要挟他,不过是耍耍性子,陆奇心知肚明,其实他根本不缺钱,干这行不过图个兴趣而已。
回去的路上,她咬牙买了张飞机票,5个小时的大巴车颠的她只剩半条命,无论如何不想再坐了,大不了下个月多打份儿工。
匆匆来,慢蹭蹭的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说是为了找人,其实是个借口。
她坐在待机厅无所事事的发呆,眼前忽然走近一位面色略显窘迫的妇人,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牵着位三岁左右的男娃娃。
“小姑娘,我急着上厕所,帮我看一下孙子行不?”
她有些懵,满眸讶异。
“我这忽然闹肚子,孩子太小不好带进去,厕所就在前头,两分钟就好,我马上就出来了。”
“可是...”
妇人不等她开口,拎着软糯的孙子往她怀里一塞,扯着裤腰带匆匆转身,直奔厕所。
留下二脸懵逼的两人,原地静止。
有点尴尬,姜贤瑜四下胡乱打量一番,这才弱弱的将眼神落到怀中娃娃的身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半天,忽的,她脱口而出:
“你奶奶不要你了!”
不过临时发作的调皮心思,此刻却捅了天窗。
那孩子突然委屈巴巴的撅起嘴,没两秒就飚起眼泪,哇咔咔的大哭不止,甚是引人注目。
她一下慌了神,赶紧起身蹲了下去,连哄带骗的道歉。
可那孩子根本不理会,嘴里大声唤着奶奶,趁她不注意转身就跑,方向很明显是去厕所的。
她可能真的像个人贩子,起码在孩子眼里是个怪阿姨,于是慌乱的拉着行李箱跟上去。
“哎--”
小朋友跑的急,前头不小心撞到一双男女,女的似乎崴了一脚。
她一惊,赶紧丢了行李箱,跑上前将哇哇哭泣的孩子拉近身仔细检查了一下,担心他是不是撞到哪里受伤了,毕竟是个身高还不到一米的小家伙。
“抱歉,孩子太小...”
她边说边抬起头,本是想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