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沦笑道:“只要母亲有赏,别说是黄金了,就是板子,我也得下来如数领了。”众人又被他惹得哈哈大笑。
华明沦一眼瞧见陶文姜,面露笑意,华老夫人注意到了,便道:“这是陶家的姑娘,你要唤她一声姐姐的。”
华明沦正儿八经的作揖喊了声姐姐。
田夫人颇为意外,这华明沦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眼里何曾有过他娘亲和大哥以外的人,如今能老老实实喊一个陌生女子姐姐,已然极为难得了,再看看陶文姜的模样儿,不禁暗想莫非上天造物,冥冥之中,大有深意。
华明沦虽然不过十岁,但长留女席总有不便,婶娘伯母拜会一通,也就匆匆离去,绕到了九歌堂后门,有楼梯直上二楼,他穿过厚幕帷帐,在二楼一角的格子间看到了武安侯华明澜,他嘿嘿笑了一声凑到自家大哥面前:“哥,我刚才的戏怎么样?”
华明澜好笑道:“你让我来这里就只是来看你唱戏?”
“什么叫只是唱戏啊?”华明沦丧气道:“我这是八仙贺寿,你没看见娘高兴的样子吗?”
华明澜漫不经心道:“你就是给娘倒一杯茶,娘也会很高兴的。”他撩开窗帘的一角,对着下面一努嘴问道:“那位姑娘,你可识得?”
华明沦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见田夫人给陶文姜抿了抿鬓角,娘亲也倾了身子与她说话,陶文姜指了指台上又说了句什么,将田夫人逗得拍了桌子大笑。华明沦便回道:“她是陶国安的女儿,人可有意思了,会打雀儿也懂战船。”说着又想起了柳氏姐妹的可恶,将两人言行越发添油加醋的叙述一番。
华明澜听得颜色阴沉,这柳氏姐妹固然该杀,可陶文姜的频频出现也很是可疑,不知当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了,若是巧合倒也罢了,反正他既不怕人说也不怕人撞破,若是后者那他就该让她知道有些墙角是听不得的。
华明沦留意着哥哥的颜色,试探道:“哥哥,娘亲好像也很喜欢陶姐姐呢。”
“你说娘亲也很喜欢她?”
“对啊”华明沦点点头,“午膳都是和陶家人一起吃的,我倒没听说过我们和陶家有过什么来往啊。”
异象频出妖邪必生,这陶家小姐甫一现身就收复了冷淡的母亲和向来桀骜的弟弟,若说她天真不谙世事,却不符她方才在荒园里的表现,怕是有备而来所谋者大,华明澜疑心甚重,几个四转下就先将陶文姜定为心机叵测之人。
华明沦很是不满:“这些大家小姐们平素里端庄守礼,可私底下不知怎样的作态轻狂,我反正是不愿意她们做我大嫂的。”
华明澜眉毛一挑道:“那你想让谁做你大嫂?”
华明沦兴致勃勃道:“陶文姜就不错啊。”
华明澜顿时失笑:“你可知道你大哥我青春几何?这陶家小姐不过豆蔻年华,怎能相配?母亲是着急我婚事,却不是找个童养媳来教养。”他再次撩开窗帘,看了一眼那楼下,满堂粉黛,红飞翠舞,有谁是鬼蜮枯骨,佛口蛇心,既然已经有人想崭露头角讨母亲欢心,他自然也要准备一份谢礼!
陶文姜借口乏累拜别了母亲就回了东院,佛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锦盒亦步亦趋,待拐进了孔雀开屏的石雕照壁,陶文姜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疾步前行,连迎在正屋门口的庄秀都眼神欠奉,径直走入内室,庄秀有些不解,看向跟上来的拂尘,拂尘却摇摇头,庄秀急忙跟了上去,就见到陶文姜坐在椅子上,胸口一起一伏显是正恼着,她双手放在圈椅把手上,手镯上的铃铛应景响动,陶文姜看着做工精致的蓝宝手镯,怒不可遏,两下撸了狠狠砸向地面,破碎的铃铛跳起来碰到了庄秀的裙摆又落下再没一声响动。
庄秀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见到陶文姜不应,她看向佛尘问道:“莫非今天在武安侯府受了慢待?”
拂尘摇摇头道:“今天小姐太太用饭,看戏一直陪在老武安侯夫人身边,不见其他宾客有这样的礼遇。”
陶文姜气得脸蛋通红,不发一言,庄秀问拂尘道:“那还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
拂尘将如何与华家兄弟有了牵扯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也面有不解道:“在众人告辞的时候,武安侯华明澜让身边的嬷嬷送了这个锦盒给小姐,说是武安侯感念小姐今日陪伴华老夫人,多有辛苦的谢礼,还说小姐气质如华,矩步方行,自当配以明玉。”
庄秀示意拂尘打开锦盒,见一组连环玉禁步静静躺在上面,缀珠嵌宝,繁复无比,价值连城。拂尘委实不明白这宝贝怎的能瞬间让陶文姜气得脸色煞白。
就听啪得一声脆响,却是陶文姜一掌拍在茶几上,微微颤抖,咬着牙道:“他夸我矩步方行,送我明玉,暗里却指我不能安分守己,循规蹈矩,送我禁步,让我日后鸣玉以行!简直可恨可恶!”
佛尘似懂非懂。
庄秀捧起陶文姜的手,翻开手掌看到掌心一片通红,叹口气道:“你何必伤了自己。”
陶文姜此时也觉得手心疼痛了起来,对着拂尘道:“愣着干嘛,去找清凉膏来给我擦一擦!”拂尘忙不迭的抬脚要跑,到了门外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捧着锦盒,复又跑回来将锦盒放在梅花桌上。陶文姜对着她离去的身影恨恨道:“笨手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