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过于忧虑,吴大人在东平府为官多年,岂能不留下几分人情念想,张大户和王二官趁火打劫的可能性不大。”
王氏听了李茂的宽慰之言,脸含忧色微微摇头。
“老爷还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着急,恨不得老爷多借些银钱生利息,但如今丝绸和蜀锦还没运到清河县,老爷又不在了,难免会起另外的心思,那可是三五千贯的财货。
张大户和王二官恐怕一边私吞货物一边拿着借据催债,到时候我们孤儿寡母只有一个下场,上无片瓦遮风挡雨,下无方寸立身之地……”
李茂听着这话微微皱眉,因为王氏的担心不无道理。
吴骧人都死了,也算断了香火,张大户和王二官如果不顾面皮催债,侵吞丝绸蜀锦。
一里一外收益翻倍,财帛动人心,缺德事儿肯定干得出来呀!
但是让李茂想办法,他看着桌案上的借据抽了口凉气。
吴骧借债总计超过两千五百贯,这不是小数目,他有心帮忙也凑不够这笔银钱啊!
“夫人,我回去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张大户二人延缓几天,等到那批丝绸蜀锦货到地头,大不了把货物拿去抵债,若是行不通再想其他办法也不迟。”
王氏知道这是最理想的结果,见李茂不再言语起身送李茂离去,返回看着满桌子的借据不由得头晕目眩。
她对外事不懂,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雪中送炭终归是少数人,落井下石才是大多数,吴家这道坎不容易迈过去,毕竟欠债太多了。
“娘,家里真的欠下这么多银钱吗?李茂能帮我们?他不过是个秀才而已。”
吴月娘一直躲在门后,看到李茂离去立即走出来问道:“他一个穷酸书生,哪里能掏出这么一大笔银钱。”
王氏怅然欲泣,“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只有他一个热心人,你爹对他也算有救命之恩,希望他有办法吧!”
吴月娘抱着王氏垂泪道:“娘,前街的王媒婆不是说西门庆颇有财货,而且还经营着绸缎铺子,有心想要娶我做继室续弦,如果西门庆能帮着还清家里的债务,我嫁给他做填房也可以。”
王氏没想到女儿吴月娘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丫鬟婆子乱嚼舌头了。
她含泪摇头道:“我儿乃团练副使之女,岂能去给一介商贾续弦做人家的后娘,此事不要再提了。”
“可是明天有人来逼债,又是张大户和王二官,张大户还好说,王二官的父亲王招宣,父亲在的时候也招惹不起,到时候只怕……”
王氏擦了擦眼泪,抱着女儿的手握紧了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道:“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之时,娘就带你离开东平府,去投奔你的舅父们。”
吴月娘脑子有点懵,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舅父,娘亲的娘家人不是都故去了吗?
“不是娘亲的一奶同胞,感情终归差着一层,不到绝境之时为娘不愿意去求他们,但只要你舅父们说句话,我们孤儿寡母没人敢欺负。”
吴月娘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娘亲,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舅父,他们家住何处?是大官吗?”
王氏似乎有难言之隐,但面对脸上挂着泪痕的女儿,嗯了一声说道:“我的伯父,你的从外伯祖,乃是曾经做过十六年宰相的岐国公王珪……”
吴月娘毕竟还懂的宰相是做什么的,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的存在,除了官家皇帝就是顶天的大官儿了。
娘亲的伯父,自己的从外伯祖,竟然是做过十六年宰相的大人物,她一时间痴痴发呆,脑子里像是开起了道场叮咣乱响。
李茂还在替王氏母女忧心,如果他知道王氏的娘家有如此硬茬的关系,曾经权倾朝野,就不会觉得头痛了。
天亮之后,李外传和仵作何九悄悄来了一趟。
何九独自在灵堂验尸,时间不长脸色微变走出灵堂,低声对李茂说了几句。
李茂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何九的结论让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叮嘱何九不要外传此事,顺手还塞给何九一块五两重的银子。
何九告退后不久便有吊唁之人登门,官宦和商贾士绅皆有,有他认识的也有陌生的人。
二门外已经备下白事儿流水席,前来吊唁的人都被安排在这里就坐。
“李茂怎么在吴家主持丧事?”张大户得知吴骧父子遭遇“车祸”意外亡故,有些担心还没完成的大生意。
正如王氏所料,他今天吊唁之外,还想把借给吴骧的银钱要回去。
但是李茂的出现让他有些犹豫,吴骧尸骨未寒他就登门讨债,就像是欺负寡妇失业的孤儿寡母,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坐在张大户邻座的是西门庆,皮笑肉不笑道:“据说是来报恩的,吴家偌大的家业,不知道会不会被李秀才给报恩抱到怀里,人财两得岂不美哉!”
张大户嘿嘿笑了几声。
刚才吊唁的时候,匆匆观望那对孤女寡母一眼,他没想到吴骧的内眷妻女姿色不俗,和西门庆同时想到龌龊处。
心中暗忖李茂没准真能捡个便宜,前提是把吴骧欠他的银钱给结清,一个团练副使他并不惧怕,何况还有王招宣之子顶在前面呢!
西门庆手里转着酒杯,眼底闪过一丝精芒说道:“张员外的绸缎铺要开张了?听说绸缎铺还有吴大人的份子,吴大人一死,张员外凭白落了一大桩好处。”
张大户摇头苦笑,他的确眼红西门庆的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