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暴涨的河水让西夏军彻底绝望,前路已经断绝,后面是宋军骑兵和配军民夫组成的超过两万的阵型。
看起来像是杂牌军,有骑兵,重甲步卒,超过一半手里的武器是削尖的木棍和铁锨,但是士气如虹,没有丝毫的惧色,好像凭借气势就能把西夏军全部推搡到白马川淹死,所谓顺风仗不外如此。
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就在这个时候,西夏军阵中突然发出几声悲呼。
李世恭逃生无望,加上伤势过重,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蹬腿咽气,成了压垮这支西夏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骑在马上的李茂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对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熟羌说道:“让他们投降,否则杀无赦。”
眼前可是接近五千西夏骑兵铁鹞子,如果能招降,无疑会让他麾下的兵力大增,不管西夏军投降后是否可信,就算拉去做苦力也行啊!
熟羌陆续喊话,但是西夏军上下都不太相信,大宋和西夏近百年的战争,双方的血仇可以称为世仇,投降后最大的可能是被全部坑杀。
李茂见西夏军非但没有投降,反而躁动起来准备做困兽之斗,心下不禁一沉,没有再犹豫打马奔出阵前。
“我乃大宋枢密都承旨,骁骑尉李茂,在此立誓,尔等如果缴械投降,绝不杀害尔等。”
战斗到这一步,再厮杀下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李茂想要这些西夏骑兵不假,但更心疼的是遭受重创的大宋禁军,刚才的战况非常激烈,宋军的损失几乎和西夏军等同。
熟羌把李茂的话翻译给西夏军听,其中有一些西夏军略微听得懂汉话,李茂自报家门发誓等言语,让他们拼死之心有了犹豫。
“告诉他们,时间不多了,如果一刻钟之内没有答复,他们就等着被暴涨的河水卷走吧!”
李茂不介意使用恫吓小手段,其实刚刚拦河铸坝囤积的水势已经用光了,但是西夏军不知道这一点。
西夏军士气尽丧,面对宋军还有拼死一战的勇气,但是面对暴涨的河水,这等类似天灾的威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挡啊!
兵器纷纷扔到地上,有些骑兵更彻底,连身上的甲胄都脱了下来。
李茂看到西夏军的选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孙定随后赶到,在孙定的主持下,缴械的西夏军被全部俘虏。
不到半天的激战,李茂听完战后的统计,脸颊上的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宋军骑兵阵亡一千六百人,步卒阵亡一千一百余人,配军和民夫阵亡近千。
加上受伤的人,这一战下来,宋军减员一半,可谓惨胜,如果不是李茂行险重创李世恭,打到最后,胜负还真不好预料。
西夏军的伤亡和宋军差不多,刨除受伤的,完好无损的西夏铁鹞子还有接近六千人,倒是战马缴获不少,西夏军的战马通常是一人双骑。
孙定初略安顿好琐事,皱着眉头来到李茂面前,“大郎,困难很多啊!首先是粮草不足,其次是俘虏太多了,一旦西夏人叛乱,非常棘手。”
李茂明白孙定的担心不无道理,刚才他已经听熟羌说了,这支西夏骑兵并非西夏军主力,一多半是李讹移的嫡系,少许是番兵,还有一部分是西夏右厢军精锐。
李讹移所部有多次反复的前科,虽然李世恭被杀,李讹移不知所踪,但想让李茂信任这支投降的西夏军,他自己都底气不足。
“存粮还够吃几天?”李茂问道,得到孙定的答复是五天左右。
“先控制俘虏的口粮,一天一顿稀饭足矣!立即向刘经略求援,务必在断粮之前补足粮草,实在不行,杀马。”
孙定点点头,“大郎,此战战果丰硕,但是仍然有二三百西夏军逃离了白马川,宥州的西夏右厢军肯定会得到消息,西夏大军不日必定来攻,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啊!”
李茂头疼的也是这一点,大宋的战略是好的,三路大军遥相呼应,浅攻进筑夺取横山,占尽了优势。
但是对李茂来说有全军覆没的凶险,只要西夏军打好时间差,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全歼白马川宋军不是难事。
“大郎,孙大哥说的没错,再加上宗喀王国的番部遗族,符箓已经有近万人,一旦作乱,我军未必能控制住局面。”林冲听了孙定的话不禁动容。
宋军的战斗力经过两次大小战役,李茂已经心中有数,无论是西夏军俘虏还是宗喀王国遗族俘虏,一旦作乱,危险比战争厮杀还大。
李茂当即给刘法写信求援,单凭麾下这支宋军,根本抵挡不住西夏右厢军的兵峰。
至于俘虏问题,李茂沉思良久,决定还是暂时当做苦力为主,争取尽快把棱堡修筑完毕,和西夏军作战的时候也有一定的依仗。
斥候游骑将书信送往保安军,李茂为了稳妥起见,又让人给童贯送信,刘法的支持力度,肯定无法和领六边兵事的童贯相比。
入夜时分,棱堡内外篝火遍地,宋军上下包括配军和民夫聚在一起吃着马肉喝着肉汤。
俘虏们则被绳子绑缚着手脚,手里捧着干粮嚼着,外围有数百宋军端着神臂弓警戒,生怕俘虏生乱。
营帐内,点燃着牛油蜡烛,李茂嘴里嚼着马肉,眼睛看着挂起来的地图皱眉。
他麾下这支宋军,等于孤军突入白马川,左边是西夏韦州乐山,右边是盐州乘驼口,西夏的嘉宁军司和静塞军司随时都会两路夹击。
李茂满是油脂的手在地图上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