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劲看来的这一眼带着温柔,吐出的言语却透着冷酷。
甄柔听得愕然,她没想到曹劲会这样对长宁公主,以一个愿用性命来爱慕的少女而言,这样做无疑比亲口拒绝还残忍。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曹劲担给人不留任何余地,直接断了长宁公主的念想之余,也用最好的事实回击了流言,却也当真是郎心似铁。
这一刻,甄柔不由庆幸,还好她没有像长宁公主一样先爱慕上曹劲,或是该庆幸还好曹劲先看上了自己,不然那样一颗冷硬的心肠该如何捂热?
愕然之后,甄柔有些庆幸,更有些后怕。
曹劲几乎立时察觉自己这一番话对甄柔的冲击,他薄唇一勾道:“阿柔,你是觉得我对长宁公主狠心,还是担心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对你?”
果然曹劲还是曹劲。
即便如今对她百般包容退让,可自己在他面前依然如一张素锦,他轻而易举就能看穿自己所有想法。
甄柔再次庆幸了一下,便如实以告道:“长宁公主窥觊我的丈夫,意图破坏我的家庭,我岂会对她有任何同情?你对长宁公主越是决绝,于我,乃至满满,越是最好。”
曹劲听到甄柔那一句“我的丈夫”,他已愉悦的笑开了,等甄柔说完,他抚上甄柔放在案上摩挲着茶盏的柔荑,笑意深深,“那阿柔是恐有一天我会对你如此狠心?”
甄柔最不喜欢曹劲一副高深莫测,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
她撇开脸,不去看他讨人厌的笑脸。
曹劲不在意,知道长宁公主在甄柔这里的结已经过了,他继续握着甄柔的手,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比起与你成婚前,我现在更心悦你,对你既有五年的夫妻感情,更有儿女情长在。所以,我即便负天下人,也定不会负你。”
他先是嘲弄的语气,仿佛说笑一样道来,言及最后,语气忽而变得沉缓郑重,那一字字好似要刻印进人心里去。
这样一个手握数十万雄师的英俊男人,深情灼人的目光,山盟海誓的言语,足以让太多女人沉溺迷失其中。
身为他的妻子,还为他生下女儿,又怎能挣脱这温柔缱绻的情网?
四目相对,甄柔不由迷失在曹劲深幽的黑眸中。
好在一旁十五连盏铜灯上,有一盘灯油快干了,灯捻发出哔剥的一声响。
甄柔骤然回神,想到自己刚才望着曹劲失神的样子,真是太没出息了,她忍住直欲捂脸逃开的动作,从曹劲掌下抽回手,掩饰地将散乱的鬓发拨到耳后,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道:“那为何至今都七月了,还有你和长宁公主的流言。”
见甄柔即便隔了三年,甚至已有了满满,还是一贯的回避开来。
曹劲黑眸几不可觉的一黯,随之又想起甄柔今日的一番举动,还有刚才理直气壮宣示主权的话,到底比以前主动得让人惊喜太多,神色间已然再窥不得一丝痕迹,只余淡淡的笑意。
他收回手,道:“她毕竟乃我生母侄女,又与我有挡剑之恩,我不愿逼迫她即日下嫁,故给她留了一两月时间,在你上洛阳之前,决定好驸马人选。之后,君侯将携你一起举家迁往洛阳,我需将一切安排妥当以待你们到来,就将长宁公主及保皇派的事交于肖先生。”
言及肖先生,曹劲语气蓦地一沉,薄唇抿成一条线,黝黑冷硬的面孔上有厉色一闪而过。
看曹劲不掩饰的神色,甄柔心中了然,看来多半是肖先生擅作主张了。
“在昨日下午遇见长宁公主之前,我原以为肖先生为了笼络保皇派中几个我十分看重的治世之才,将长宁公主择婿一事略耽搁几日。”曹劲蹙眉道,“未料今日见肖先生,才知就在你到洛阳前一天,肖先生再次询问长宁公主可择好夫婿人选,长宁公主提议,她愿与我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待我将保皇派的人收为己用后,她再自请下堂。肖先生有治世之才,怜悯天下百姓之心,他看重保皇派一些能人有造福百姓之能,又念及长宁公主提议对你我的婚姻并无实质损害,故背我答应了长宁公主的提议。”
到此,有关与长宁公主的所有牵扯尽数道完。
曹劲含笑看着甄柔道:“我已全部说了,阿柔若有不清楚了,还可继续问我。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恳求夫人的原谅。”
说时已不见先前的机锋,语气里有着戏虐的讨好。
但看着曹劲这一副笑脸,甄柔却委实笑不出来。
非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长宁公主确实是一个极为聪明出色的情敌。
这种对曹劲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也难怪肖先生会不惜违背曹劲的意思,也要私自替曹劲答应下来。毕竟一切都是长宁公主心甘情愿,他们则不用背负任何愧疚,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获得保皇派的支持,最后再等长宁公主自请下堂,不就圆满解决了所有事么?
这样一想,连她都忍不住想替曹劲答应长宁公主的提议了。
想来在肖先生看来,即便曹劲后面知道了,也会觉得对自己无所影响而答应。至于她,若真是一个贤内助,一心为曹劲想,也当答应了长公主提议不是么?
可是她没有,在不知道他们私下约定之前,在未等到长宁公主昨日所说的上门解释之前,就已经蛮横不讲理地将府里的宫女遣送回去,还闹得满城皆知。
如是,她和长宁公主,一个是不知道顾全大局、尚未曹劲延绵子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