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并不长,但他也花了一会儿工夫才琢磨明白她的口型。
她说的是:“比赛加油,明天见。”
等他弄明白姑娘说了些什么、猛然抬头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趴在兄长的肩头和他说话去了。
他想起她不久前才刚说的“我会来看你比赛的”——所以她说“明天见”,又想起她说“我偷偷溜过来看你”,所以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人抿了抿唇,怀揣着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安静地看着那头的兄妹俩上了电梯、彻底看不到了,这才关上门回来,谁知道一回来就对上了师兄调侃又揶揄的问候。
好在叶廷知道这孩子内向得厉害,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一个人先进浴室冲澡去了——才刚打完比赛,就算是这个季节也早就是一身汗了。
终于又回到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殷邈一下子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到床上开始给自己的球拍黏海绵——每次觉得静不下心的时候,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重新安心下来。
他的拍子、他的胶水、他亲手剪的海绵……所有东西都是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好像就连这个小小的空间,也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让他忘记和别人相处时的紧张忐忑。
这天晚上比赛结束以后,景誉还是守信用地请了宵夜。景慕没有来——她没有替换的裤子,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门,晚上的比赛也没有来现场看。
不过殷邈注意到,吃宵夜的时候景誉手边放着个购物袋,说是景慕让他去附近商场买的一条款式宽松的裤子。
“你们不知道,景慕要求真的很严格!”景誉一边吃一边还苦着脸委屈,“买之前还要我拍照发给她看,不让我给她选。她一定是对我的审美有什么误解!”
“完全没有误解,”叶廷顿时摇头,笑得还挺大声,“景慕真的很机智,以你的智商和审美,我怀疑和她可能不是亲生的。”
景誉顿时就更气了:“吃着我的还骂我,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叶廷依然笑眯眯地嚼着嘴里的烤肉:“不仅不会痛,甚至还有一丝美滋滋的。”
和其他项目、尤其是田径项目的极度严苛不同,乒乓球运动员在外的饮食还算是宽松——乒乓球并不是一个过分依赖身体素质的项目,相比起一时的体力或是爆发力,赢球需要更多的思考与技巧,兴奋剂对成绩并不能起到什么正面的作用,国内比赛很少有药检,因此没有国际赛事的时候,大家在外的饮食还算是比较自由的。
——当然,所谓的“自由”也只是相对其他项目的运动员而言。
不过,至少这已经足以成为时不时就有人偷偷溜出去买宵夜吃的理由了。
景誉被室友嘲笑得下不来台,只能瞪着眼睛多抢几串烤肉吃,每咬一口都咬牙切齿的、活像是咬得不是烤肉而是对面这人的肉似的。
叶廷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手上抢烤串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两人仿佛是又较上劲了,没一会儿就见桌上两双手你来我往、抢得不可开交,倒是剩下的那人动作依然慢吞吞的,眼神明显有些涣散。
所以……她明天,应该是可以出门来看比赛的吧?少年吃着宵夜,思绪有些走神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