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了他的巧舌如簧,懒得和他斗嘴,只教训了句:"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便回房收拾了衣服打算冲凉。
书恒应了句"嗯",啪的一声关上门,又躲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看看梳妆台上的时钟,十点四十五,就知道他又再和他的系友师兄聊天了。
严格来说,书恒除了是我弟弟,还是我的学弟,从小学还是中学,他就读的都是我顺利毕业的学校,所以不管他服不服,我向来都是趾高气昂地以"长辈"的身份自居。
后来,他也考上了z大,却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义正词严的告诫我:以后不许以"长辈"自居。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读设计的和他读中文的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们最多只能算是校友,是平级的关系。
我默然,当天晚上以户主的身份停了他身上那张维持生计的信用卡副卡。
他气急败坏,说从小因为我这"书香"的名字,他被默认为"门第"不算,现在又要因为小我几岁处处当"学弟",他觉得男人的尊严在我这个姐姐的女权主义下荡然无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既然姐姐底下无尊严,那你就去哥哥的怀抱里找尊严吧。”
就这样,书恒在前不久的中文系校友会上,当场认了一个网名为"time"的系友做义兄。
我傻了,觉得那个系友太不开眼了,怎么捡了这么个大头娃娃当弟弟。
但琢磨回来又有些担心,生怕书恒和这位“哥哥”这么亲切是被我刺激后出现恋爱取向紊乱综合症的结果。
直到有一天,书恒拿着写给义兄在播音系里的妹妹的情书和我讨论遣词造句时,我才明白,我弟弟这个醉翁的意思其实不在义兄这壶酒上。
为了他初开的情窦,为了他美好的校园恋情,我默许了他主攻未来大舅的策略。
批准他每晚与未来大舅网聊,任凭他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鸡毛蒜皮到柴米油盐也不加制止。
此时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我突然想起桃子,便转身从包里取了手机打算打个电话问问她安全到家了没有。
才掏出来,发现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充电,按了开机键后,直接冲凉去了。
等我一身舒坦地回到房间时,我的手机上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点开列表,看个究竟。
所幸,除了桃子和老家爸爸妈妈打过两次电话外,剩下的都是时延打的。
按照经验,自从时延来设计院上班后,他给我打的电话基本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懒得回拨过去,便直接退出界面,查看未读短信去了。
未读短信的框里只有一条留言,时延发来的:“晚上有应酬,等我。”
我呆呆地盯着这条八点钟发来的信息,心里一下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等我”了。
一阵冲动,我鬼使神差地回拨了时延的电话。
或许,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吧。
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的却是用户忙碌的提示音,我的激动一下消沉了下去。
从耳边取下电话,我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后,才迟疑地挂断了。
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方才还在意气风发,现在却被这两个普通的文字动摇了决心。
把电话反扣在桌面,我朝自己喊了声"睡觉!",电话铃声却又响了。
一个带区号的陌生号码。
我接通了电话:"喂,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时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