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灌肚直到喝不下,禾子渊背着猎枪、腰挂猎刀、提着水壶出门。夜已深,人行山路上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响到第三山界和第四山界交界处安全区内的一片墓园。
避开族人,白天狩猎野兔野鸡,在僻静处烤肉吃,夜晚睡在爷爷的墓前,禾子渊静心守孝。没人来墓园找他,家人应该想得到他在墓园里,想不到也会调看监控。他不是在等家人,真的想一个人静静心、陪陪爷爷,即便家人不来,等到伤口稳固结疤、脸不肿嘴不歪,他就会回家。
五天野营训练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准备考核。禾子杉和慕聪急得团团转,固峰和红璃也有些忧虑,而禾子玫和禾子绪夫妻泰然自若。
吃完晚饭,禾子绪借口找祭司有事,独自出门,离开前“命令”几个年轻人准备考核事宜不准乱逛。
躲在树后看见最后一个族人离开墓园,禾子渊快速跑到爷爷的墓前,把一束花放在祭拜台上,撤掉枯萎的花枝,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一只温热的鸡腿摆好:“爷爷,趁热吃。爷爷,你吃,我吃饱了。好,爷爷吃完,我再吃。”
跪了一会儿,伸手摸摸鸡腿,已经凉了,禾子渊又自言自语起来:“爷爷,好吃吗,大芭叶泉水鸡,今天的特制。我刚才没说,让你先品尝,看能不能吃出不同味道。吃出来了?爷爷,你真稳得住。还想吃这样的烧鸡?好,明天给你留两个鸡腿。爷爷,你什么好的都留给我,那我就收下了。”说完,禾子渊拿起鸡腿啃起来。
靠在树后,禾子绪探头看着儿子对墓碑双手比划、摇头晃脑,像在聊天,不由得双眼湿润。不一会儿,伤心被喷笑取代,禾子绪连忙伸手捂嘴,儿子把祭品吃了。就知道饿不到儿子,儿子一定会振作起来。禾子绪欣慰地微笑,从树后走出来。
脚步声突响,禾子渊慌忙抓起地上的猎枪、猎刀和水壶,不敢看向声音来源,低着头想暂避。
“当我是鬼吗,跑什么?”禾子绪故意生气地喊道。
是父亲?!禾子渊赶紧停脚,却不敢转身,头垂得更低了。
“转过身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这几天又长了几斤肉?”禾子绪戏谑道。
禾子渊难堪地转身面对父亲,勇敢地抬头。
“长胖了不少啊!”禾子绪哼笑一声。
这是脸肿!禾子渊满脸通红,伤疤烧得疼,紧抿嘴保证端正嘴型,不敢应话。
“过来,跟爸爸一起祭拜。”禾子绪朝儿子招招手。
禾子渊乖乖地走回墓前,跟父亲一起跪下磕头。
“好香。”禾子绪直起身,吸吸气。
“杉杉说她最喜欢这种花的香味,我不懂花,所以按照杉杉的喜好采摘。”禾子渊凑近花束闻了闻。
“不是花香,我好像闻到一股肉香。你拿了什么给爷爷吃?”禾子绪故意又使劲吸气。
禾子渊觉得脸上持续高烧,说是给爷爷的祭品,最后全入了他的肚子。
“憨吃憨胀,有精神了?”话虽带嘲笑,禾子绪的表情很认真。
“很有精神。”禾子渊立刻直背挺胸回答。
“你在意这张脸吗?”禾子绪心疼地看着儿子红肿变形的脸。
“脸不过一张皮,脸皮是什么样不重要,人本质没变才是真。”禾子渊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的本质是什么?”禾子绪问道,心里突生一个念头。
“禾子渊,颖神后代,禾子绪族长的儿子,身负禾子氏使命职责。”禾子渊骄傲地说道。
“本质在,无论戴什么面具都不会偏离轨道,对吗?”
“对。我戴过龟爻面具,但本质还是禾子渊,自清暂时达不到龟爻老祖的境界,那是我努力的一个目标。”
“认知很清晰,没有妄大虚荣。”
“野心有,终有一天我会超越爸爸。”
“我很期待,那我也要努力保持在前头,让你永远也赶超不了。”
“我想赶超爸爸,爸爸也在向目标前进,这个方向的终极目标也就是爸爸的目标是什么?”
“颖神。”
禾子渊佩服地看着父亲,父亲才是妄大虚荣,不过敢说出来就是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勇气,且不说颖神,五洲上谁敢说自己的目标是圣颖大帝。
“颖神无论有多少种模样,本质没变。我很想借用颖神的一种模样探求颖神的本质,却始终找不出适合我的颖神面具。我思考了很久,想明白了原因之一,我缺少类似颖神战斗的经历,我从出生到现在一帆风顺、生活舒适、名望天生,就算找到了一种颖神模样,我也不适合戴那个面具。在我脸上,面具仅是一张遮颜物,我挖掘不出它的更多价值。”
“我们都知道了,颖神至少有两个模样,能用的只有幻影图中那个模样,谁敢用颖神像的样子。”
“你愿意代爸爸、代颖族戴上颖神的一张面具探求颖神的本质吗?”禾子绪伸手轻抚儿子脸上的伤疤。
禾子渊吃惊地看着父亲,心砰砰地跳得厉害,自己有资格吗?
“族人不会当你是颖神,不过是个冒牌货,但若冒牌货有假扮颖神的价值,他们会认同你的价值,进而认同你的本质——禾子渊。”禾子绪引导道。
“我愿意。”禾子渊立刻回答,目光炯炯有神,“我不是嫌弃这张废脸,我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面具戴久了,心会把面具当成真。”
“我的过去永远抹不掉,曾经的穆擎、曾经的禾子渊、当下的禾子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