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患上中度抑郁症。
确诊那天,我独自去办理了休学手续。走在街上,盯着马路中间的车来车往,内心宛如荒芜的大漠。
一个少年正在发传单。
我几乎是无意识地接了一张过来。
传单上印着烹饪培训班的广告,彩页上的菜肴吸引了我的目光。
陆医生告诉我,不想病情发展下去,就尝试做些有兴趣的事情,比如运动或是旅游,慢慢调节。病情恶化的结果谁都知道,我不能走到那一步。
闹闹的前车之鉴,余叔叔和于阿姨灰败的、生无可恋的眼神,深深刺激到我。我无法想象,如果我再有个什么闪失,老爸老妈可怎么办,爷爷可怎么办,姥爷姥姥可怎么办。
我毫无退路。
配合治疗,早日康复,成为头等大事。
我像个赴死的战士,走进烹饪学校。
西点课上,我认识了弯弯,一个善良且困惑的女孩。在她的建议下,我加入了二世祖的义工大军,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一年之后,我回到校园。
事儿先生大病初愈,我将他赶去客厅歇着。
我开始洗碗。
电视台正在播报整点新闻。
饼干安静地卧在垫子上,嘴里叼着一只毛绒玩具。
我很少接待客人,客厅总是乱得出奇。
事儿先生出现之前,我的准备时间不足。从洗碗池的角度看过去,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杂物,特别论文资料,布满灰尘,歪七扭八地散落在茶几上。
呃,我明明已经收拾过了的。
我红着脸,偷偷瞄他。
他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拿起资料,边翻边问,“e式曲线理论,是你的论文研究方向?”
我被说中痛点,嘴角一垮,“导师选的,我属于被动参与。”
提起这事儿,我就窝火。
我虽学术不精,但也不是废柴。
黑面的研究领域太过别致,自去年开始,他沉浸在e式曲线理论这个新兴的小众化研究方向里无法自拔,累我们一众师兄妹跟着遭罪。
金融学的研究方向多如牛毛,且广且杂,随便选一个题目都属于资料一抓一大把的,偏生黑面选的这个方向,文献少得可怜,篇篇深奥晦涩。
答辩迫在眉睫,我距离论文完成遥遥无期。
“我的导师是那个什么......”我回忆了一下研究者的英文名字,“嗯,好像是ethan的粉儿,他凭借e式曲线理论获了个什么奖,在国际上属于大咖那种,是什么奖来着......”
我绞了绞脑汁,没想起来。
事儿先生乐了,“名字都记不住,还想写论文?”
我不服气,“我已经很努力了,是理论太难了。”
“太难了?”他弹了弹资料上的灰尘:“资料扔得到处都是,你仔细读过吗?”
我被他戳穿,顿时泄气,“别提了,我姥爷给选的专业,没劲死了。”
从本科到研究生,我读了七年,不对,是八年。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当农民。
关于专业,闹闹是幸运的。
她对建筑设计是真爱。
事儿先生原地转了几圈儿,估计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始动手收拾。
我假装没看到,继续手里的事情。
他一边整理,一边问话。
“你是有多乖巧,才能选没兴趣的专业,还念到研究生?”
“......我是挺乖的。”
说得好听点,这叫乖巧。
用闹闹的话讲,我就是个包子,听话馅儿的包子。
没主见,没脾气,被欺负了不敢吱声,没有反抗精神。如果不是她罩着我,我指不定被谁啃到骨头都不剩。
她说得没错。
我现在,被生活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别说骨头,连渣都不剩了。
事儿先生被我的话噎住,“你真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说罢,他倏然失笑,“这都什么年代了。”
“......”
他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三下五除二,客厅焕然一新。
我默默点了个赞。
第二天一早,我将头天剩下的小米稀饭倒入平底煎锅,摊平后撒上葱花和孜然,再铺上一层牛肉干,切块,起锅,主食搞定。泡好的豆子加红枣花生黑芝麻,丢进豆浆机,饮品搞定。蒸好蛋羹,切好水果,考虑到事儿先生可能习惯西式早餐,又配了一小碟奶酪。
谈不上奢华,至少营养丰富。
事儿先生和饼干散步回来,时间刚好。
我招呼他,“过来吃饭。”
他洗过手,先喝了半杯豆浆,在咬过一口我的独门秘笈小米锅巴后,半真半假地看着我,“我有点不想走了。”
我正在什么?”
他将剩下半块锅巴吃光,“我想住在你家,不搬了。”
我目瞪口呆。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他又尝了尝蛋羹,“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认真的。”
这次我听明白了。
我一口回绝,“不行。”
他试图跟我商量,“卧室,书房和健身房,我都租了,怎么样?”
“然后呢?”我毫不客气地怼他:“我给你做饭、遛狗,我是保姆么?你当我傻啊。”
“你搞错了,我是想让你当房东,不是保姆。”他掏出挡箭牌,“你不是也说了,我经常出差,在照顾饼干的问题上,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此前,要求独居。”我看着他,“当初你怎么不考虑饼干呢?”
“此一时彼一时。”他思索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