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痊愈的同时,我迎来了作为关录淑的第一个冬天。
必须说在严酷的环境下,在古代做一个有钱人就尤为重要。
寿京这个北方城市,雪一幕一幕的下,天一节一节的寒,屋子里烧银炭,多了太干,少了贼冷。富裕的关家尚且使我不十分舒适,广大劳苦人民的生活就更难想见。
一冷起来,被窝的温暖就让人爱得死去活来。
我上辈子过过一段苦日子,但那并不代表我面对骄奢淫逸的生活多么傲骨铮铮,事实上我每天都想就地冬眠。顶多不太冷的时候晚上出去看星星。
是以我打着养身体的名头,镇日蜗居不出,每天最大的娱乐项目,就是让白楝给我念书听。
其实我的本意是改变文盲现状。
但每当我挣扎地抓起一管竹简来看,就想到白楝的温柔朗诵是多么安逸美好,再加一点惰性催化,学认字这件事就如九年义务教育时每个假期里的好好学习flag一样,胎死腹中。
唯一的长进,大概是我对这个时空人民群众所景仰的已故未故文豪增进了一些了解,并能够口诵一些“鹅鹅鹅”级别的儿歌。
最重要的是,在我竖起耳朵听完各种历史故事后,终于认命,这个时空我闻所未闻,专业来讲叫做架空穿越。
另一个娱乐项目是听靳沉沙讲故事。
靳沉沙顶了白楝从前的活儿,这是个实干家,有时我都胆战心惊怕她过劳死,偶然好心把她留在屋里烘烘热气,原意只是随口聊两句,不想这女人性情爽直粗豪,从幼儿童话到男欢女爱,从神话玄奇到当世八卦,讲得叫一个条理清晰跌宕起伏,一听就上瘾。
虽然都是讲故事,但白楝相当于讲古文名著,而靳沉沙是评书一绝的小说家。
至于另一个本该在春幸堂春风得意的阿蓁,开始被我不留情面地指点疏漏。这个家生子,在府里多少有些神气,活做的却没人好,原来的关录淑大概也是忍着用的。
在两次试图配人未果后,我失了耐心,把她打发去给园丁打下手。至于未来发展,我相信她那个夫人身边的娘会管的。
如阿蓁这样被我开刀的人,其实不止她一个。
就如关著微,我没有直接冲着她去,但显然我在我们的关系上捅了一刀。
在我病愈的当时,迎来了立冬,关岑中设了家宴庆贺近来的诸多美满。
在半月有余的探听与绸缪后,我施施然到场,排去寒暄客套,在席上的第一句话是:
“这些天小姨对我照顾有加,可我一问,却听说小姨那里过得心酸。这种事,要问谁的罪来着?”
我似笑非笑看着满堂关家人,嫡庶齐聚,各自跪坐在自己案前,一俱变了脸色。
柏姬惊讶又惶然地望了过来,我状似温柔地盯了她一眼,却丝毫没有安抚,满是无声的警告。警告她不要坏事。
她的确来探望过我。我见她时时欲言又止,便装好心故意留她,果然没忍过两天,她和关录淑从前那些交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关录淑是嫡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嫡夫人难产,产后大大受损,使她一方面无力照顾,另一方面产生厌恶情绪,连这孩子养在府里都受不了,明明都快相隔整个关府了,还是每日叫嚷夜晚听到啼哭声。
关岑中是外地人,在寿京没有亲戚,于是关录淑就寄养到了柏府。当时的柏姬十三岁,在古代可以当半个大人用了,便时常照看,生出了感情。
而关岑中对这个女儿还颇为喜爱,时时上门,结果和嫩得出水的柏姬对上了眼。
就是这么个故事。柏姬讲得动情,声泪俱下,我努了努力,终于挤出两滴泪。
次日我就急吼吼地请来了关岑中,问他我那两个妈怎么回事。我一贯看他是个混蛋,没想到他还对柏姬有情。
我后来思考,应该是柏姬因为他过得如此心酸,极准地戳中了他的愧疚和爱怜,何况她如今还是芳龄二十八。
但今天这阵仗我没提前和他打过招呼。关岑中沉默了须臾,道:“怎么回事?”
我很给面子地向他欠了欠身,道:“没什么,就是发现小姨受委屈了。单她身边就有很多不贴心的人,用度上也自然不够讲究了。”
嫡夫人已经忍了我一段,显然忍不下去了:“这件事……”
我蓦然截话,不留情面:“这件事,我会管的。”言罢看向关岑中:“可以吧,父亲?”
我知道嫡夫人心里必然有一句什么“轮不到你来管”之类的话被我拿关岑中生生堵回去了。
说起这夫妻俩的关系,关岑中当年对她百般忍让,但那种屈服,不过是因为自己出身卑贱,而柏家百年名门。
如今我和关岑中已互为对方的底气。
何况即使是柏家,偏心嫡女也只是以往而已。现在我是定了音的太子妃,一个记忆抹掉重来、作风全改的人。
我铁了心要给柏姬撑场,柏家未必就不肯变通。
说白了嫡夫人的风光,在那些不向着她的人心乘上了东风时,便到头了。
正如她现在面色铁青地瞪着我,却在关岑中毫不犹豫地附和我之后,无计可施。
我笑的得意洋洋,什么人都没看,便道:“对。了有回我经过小姨那里,听见有人喊了声‘柏姬’。真是没规矩。小姨,下次有人胡来,你记着告诉他,要唤‘柏夫人’。”
“哐当”一声。
嫡夫人的青铜酒爵被她碰到地上,我看过去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