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无故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了。
当然,她也可能是指自己出面直接向丹舒求情。但我不这么认为,至少在她仍是卞征的未婚妻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他”只会是卞征。
何况我不是早就怀疑过了么,怀疑卞征帮着丹舒,也就意味着他可能站在以应皇后为枢纽的整个脉络的对立面上。
包括我。
原本我可以说服自己这无关紧要。可应后给了丹舒一巴掌。然后她死了,暴毙,不明不白。
我缓缓笑道:“罢了,不问了。”
昆梁在旁边估计没看太懂,咬了会儿杯沿,见状插话道:“嫂嫂,你和六哥如今关系如何?”
太子啊。我想了想,如实道:“他不大爱见我。好像还躲着走。”
“哈哈哈哈哈哈。”昆梁拍桌大笑,“是吧?六哥就那么个人。”
“为什么呀,对别人也这样?”
昆梁悠悠道:“我六哥吧,打小就比别的兄弟安静腼腆,当年文课成绩和四哥有的一比,武课却一言难尽啊。后来母后就总骂他,结果武课还是稀烂,文课成绩也越来越惨淡。”
我不免托着脸唏嘘:“真是学霸到学渣的堕落史。”
昆梁看我一眼:“啥?什么霸?渣什么?”
我摆手:“你继续说。”
“六哥被母后骂的哟,越来越颓废了。小时候他就喜欢和女孩子们玩,气得母后骂他不成器。后来等到呃那回事儿开蒙的时候,却听说六哥死都不碰那些宫女,又吓得母后赶紧给他好多肤白貌美的小宫娥。”
我默然听着,忍不住道:“莫非……”卞容意他是个基佬?
昆梁施施然道:“绝非如此!我六哥不单不碰小宫娥,对于男人更是深恶痛绝,阉了的也不行,决不允许他们进内殿。”
我迷茫了。
昆梁说得两眼发光,柏无故至此终于舍得象征性阻拦一下:“喂……”
昆梁立刻举手向天拒道:“总要有人跟嫂嫂说的!放眼宫中,你还找得到一个比我热心肠的人么?”
我捧场道:“找不到找不到。”
昆梁笑眯眯看过来:“哎哟,嫂嫂这个耳坠子真好看。”
我失笑摇头:“你这也太狠了。金黄色的冰种玉髓,我人生也就封这么一回隽山君,才能收到这么好的东西。”
昆梁道:“我有一个专放冰种玉髓的格子盒,红色蓝色白色透明色我都收藏到了,就差你这么个色儿遍寻不得。”
她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我和嫂嫂换。蓝色的我有两个!”
我抬手解下耳坠:“罢了。就当给小姑子的见面礼。”
敲了我这么一笔,昆梁喜不自胜,柏无故要走的时候也没说送一送,赶着回去给她的格子添一个新宝贝。
对此柏无故毫不留情地批驳道:“能揣着玉髓还与我聊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而昆梁回应:“哪里哪里,你更重要。丹姬那事儿你不要忘记啊!”
于是柏无故到宫门的那一段,成了我与她同行。
我们默契地好长一段路都一言不发。
最后我开口:“你终究是柏家的人。”
她道:“我有分寸。”
我挑起眉尖:“哦?”
她道:“但无关的事你何必费心。我告诉过你了,不要相信卞征。只此就好。”
我淡淡问:“何谓无关?”
柏无故道:“不应干涉,无力改变。”
我道:“你究竟是站哪一边的?”
她不答。
我又问:“丹舒和卞征到底有没有勾结?”
她道:“隽山君,还是自己去查明吧。”
我撇撇嘴,拂袖便走。
查就查。
我在桂宫里的那间住处叫做小山殿,我甫一回去,就唤来白楝:“桂宫里有能用的人没有?”
白楝琢磨道:“我们总是初来乍到有些地生。先皇后身边那位宫女,之前指来四个人,说是皇后殿下生前便给隽山君备好的,做事妥当,背景清白。”
我颔首:“皇后挑的人应是不错的。”顶多对她本人抱有什么忠诚,可她已经死了。况且我也不做什么对应家不利的事。
“盯着朱明宫,看看有什么人来往。若近日四殿下入宫,就尤其给我看紧了。”
“是,隽山君。”
寥寥一夜。
第二日清晨,天尚未明得透彻,我衣裳披戴一半,忽然被急急忙忙的靳沉沙惊扰了:“隽、隽山君……不好了!”
我扯着衣服僵在原地,皱眉:“不急,慢点说。怎么回事?”
靳沉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太子殿下昨夜喝了好多酒,满身全是,偏偏人还跑到先皇后故居去了,今早打扫时才发现他,现在、现在还醉着呢!”
我听着第一句还有些迷茫,提起“先皇后”才猛地明白过来这茬:
居丧不得饮酒啊!!!
何况他还是太子,一个本来就受人诟病的太子,如今失了生母这么大一个靠山,竟然也敢放诞?
我吸了一口气,气极:“他是不是疯了?!”
沉沙愣愣看着我:“这话不能乱说,给人听见……”
我骂道:“听去啊,我怕他吗!你以为他现在这点风光靠的谁?他还能靠谁?”
当然话是这么说,主要还是仗着是自己地盘。
其实关家对我士族倾轧王权纷争的洗脑还是很成功的,我几乎毫不犹豫地一心站在他卞容意这头,结果发现自己有个不长心的猪队友,谁能不气?
我定了定心神:“走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