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之摇摇头,徐焕然又道:“那是你有了看上的姑娘,人家看不上你?”
徐焕然打趣道:“若不是听你叫刚才那小兄弟为先生,我还以为你看上的那姑娘是他呢……”
江意之的眼光骤然凌厉,徐焕然被他刺到,讪讪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来,喝酒喝酒!”
江意之举起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目光渐渐变得迷茫起来:“若是……你和另一人都明知道不可能与那人在一起,相爱要被万人唾弃,另一人赴汤蹈火都甘之如饴,你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你会如何做?”
那一次楚朔病重前的嘱托实在对他影响极深,让他在对上楚朔时莫名就有了怯意。楚朔坦坦荡荡,在自己将死之时在他面前袒露了对先生的情感,还希望他能够多多帮扶先生。
他没有楚朔勇敢,他不敢面对自己心中的感情。甚至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先生三番几次地爱护他而对先生产生了孺慕之情,还是因为这段时日的相处中,对先生产生了爱慕之情。他也无法面对这样一段不容于世的感情会产生的后果,他无法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所以这三个月来,他甚至都很少与先生单独说话。
但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越是想解开心结,心结就缠绕越深。
“万人唾弃?”徐焕然明显喝得有些上头了,“你该不会喜欢上有夫之妇了吧?有夫之妇算什么,出点钱让夫妻两和离呗,我表哥就干过这事,现在不也和那女人过得好好的,没出什么幺蛾子,就是那女人每次来我们齐国公府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齐国公府?
江意之听到这个词,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惊讶。他早知道徐焕然出身高门,却不知道他门第如此显赫。
“要我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总会去得到她。小时候我还和表弟们打架争一匹名驹呢,被打断了门牙也要得到它,现在还是我的爱骑。马尚且如此,何况是人?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想要就得去争取,不想要就趁早放弃,免得到时候后悔。”
想要就得去争取,不想要就趁早放弃……
徐焕然喝得烂醉,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些什么,江意之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到了最后,他见天色阴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酒楼,往城门旁的茶楼走去,与穆清汇合,却又一次在小巷中见到了孙二狗,他的身边还站着穆大儒遍寻不得的文墨。这二人站在一起,面红耳赤地在争吵,他直觉这当中不对,悄悄躲在了一旁。
“孙庆,你未免太过分了一些!”文墨怒道,“之前每个月找我拿二十两银子,今天居然要我拿出五十两!我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孙二狗笑得邪气:“你不是又替穆大儒卖画去了吗,怎么会没钱?这些年你都从这当中克扣多少银子了,怕是穆家父子一直都被你瞒得死死的吧!你不给钱也可以,我去告诉穆家你贪银子这件事,你就等着穆家把你扭送官府吧!”
江意之恍然大悟:难怪几次他都觉得孙二狗与文墨之间的关系不对,原来当中有如此龌龊!
“你!”文墨面有不甘,却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张薄纸递给他,“这是五十两的银票……”
孙二狗目放精光正要伸手去接时,文墨却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刀来,直接朝他的心口捅去!
只可惜孙二狗一个闪身,不仅没有被刺中,还反手夺了文墨的刀,目中狠戾之色大盛:“我不过要你一点银钱而已,你居然想要我的命!”
他扬手就把刀往文墨身上扎去,文墨躲闪不及,被他捅中,棉衣的棉絮飞扬,散了一地,胸口渗出一层血来。
孙二狗拔出刀,又深深捅了进去:“我叫你耍阴招!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给钱……”
一刀又一刀,很快血淌了满地,原本还有些挣扎的文墨顿时没有声息。
孙二狗发泄过后,终于有些后怕了起来,手中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拿起银票跌跌撞撞想要离开,却一抬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前的江意之。
“三哥……”孙二狗“扑通”一声跪下,伸手去拉江意之的裤脚,“我……你……你都看到了?你别报官,钱我分你一半,不,四六,你六,你别报官,放我一条生路……”
江意之甩开他的手,厌恶道:“不可能。”
“三哥……我求你三哥……”孙二狗痛哭流涕,双手还在不断地攀他裤脚,江意之连连后退,却不想孙二狗求他是假,捡起地上的刀是真,这么一通乱摸,地上那把匕首又被他摸回了手中,直直朝江意之刺去!
然而江意之打猎一把好手,岂能如此轻易被击中?
他只不过踉跄了一下,狼狈躲闪,立马就动作利落地一脚踢飞了孙二狗手中的刀,又一脚把孙二狗踢到了地上。
“砰——”孙二狗落地,他听到一声闷响,却见他的后脑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转眼流出一片血迹来。
江意之心中有些发慌,他去探了探孙二狗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立马慌成一团——猎物他杀过不少,可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纵然这孙二狗死有余辜,但他却不想赔上他的一辈子!
“江弟?”江意之正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背后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回过头去,明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徐焕然却正目光清明地看着他。显然是已经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