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玩累了之后,分成两边,聚在一块吃饭。
仆役们手脚利落地收拾摆放好东西,众人也不讲究,席地而坐,野餐吃得极香。
饭后,有人渐渐离席,有人还留在原地。穆清起身,路过楚朔身边低声道:“跟我来。”
二人找到一处不易被人打扰,方便说话的地方,有一块大石,正好挡住两人身形。
她顿了顿,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当初为了赶路方便扮了男装,被村。这么一教就是许久,父亲想着我以后是要回老家的,就没有拘着我。回老家之后我换回了女装,来京城时为了赶路方便又换了男装,你知道……我们一来京城之后又相遇了,我不知怎么挑明这件事情,索性就这么瞒了下去……”
她这几天没有服用使嗓子变粗的药丸,又没有刻意地去压低嗓子,声音便清亮了不少,落在楚朔耳里便是另一番冲击。
“先生……你不必道歉。”尽管从知道真相到现在他还有些恍惚,但同时,又有一种庆幸在他心中蔓延。
所以先生和郡主根本没什么男女之情,也不会婚嫁?
二人沉默了一阵,穆清受不了这个气氛,主动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骗你在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楚朔笑笑,问道:“先生进京,要考的是女举?”
穆清点头,楚朔道:“难怪先生不肯与我一同看书。”
男举和女举考的东西就不一样,若是与他一同看书,肯定一早就让他看出破绽来了。
“第二个问题,”楚朔定定看着她,“先生为何对意之格外关注?”
“江猎户帮我穆家良多,”穆清睁眼说瞎话,“我帮他多多照顾江意之也不足为奇。”
大石的背面,听到这句话的江意之,身体僵住了。
之前徐焕然给他下帖子他没有来,今日他在家中练武的时候,徐焕然的小厮突然火急火燎地说主子有急事找他。
他只好匆忙整理一番跟着小厮出了门,谁知道到了之后,徐焕然这厮正在优哉游哉地喝酒,一点都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他差点就没忍住一拳打上他面门——这小子拿他开唰呢,他像是很闲的人吗!
徐焕然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拉住了他,将穆清是女子的事情告知,江意之更加愤怒了:“你耍我就算了,还敢耍我的先生?”
徐焕然挤眉弄眼:“不信你就去看看呗,他们就在湖边那块大石的背后谈话,那块大石正好可以供你躲藏偷听。”
江意之再三犹豫,还是禁不住诱惑,轻手轻脚地躲到了大石的背后。
谁知道他一靠近那块石头,就听到了这番对话。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江意之的心里有些发苦。
“原来如此,”楚朔若有所思,却是一幅明显不相信的模样,“最后一个问题,先生明年还与我一起看桃花吗?”
“看桃花?”穆清没想到楚朔会提这个,自然而然道,“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陪你来啊。”
不就是看个花的事么。
“先生,”楚朔直直地看着她,双眸犹如点亮了繁星,“前年秋天,我在病重的时候,你抱了兰花来看我。我说我不喜欢兰花,喜欢热闹的桃花。你说……来年春天会与我一起去看。然而去年春天,我从考场出来时,你已经走了。我甚至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目光灼灼:“我真正想问的是,先生愿意明年、后年,之后的每一年,都与我一起看桃花么?”
看不见二人表情的江意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喂,”一个人忽然戳了戳他,“你在这鬼鬼祟祟……唔!”
江意之以在战场上日积月累下来的反应迅速制住了对方,即便看清楚对方面孔之后也没有松手:“闭嘴。”
他低声呵斥着崔璇,大石背后的两人没有听到这番动静,仍然在说话:“马上就要科考了,我心中不想谈论这些男女私情。现在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应当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到科考上面,此事不要再提。”
“那若是科考之后呢?”楚朔似乎有些急了,追问道,“科考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先生还愿意吗?”
“学无止境,”江意之听到穆清用很慢很慢地声音说,“我之理想,就是追求无穷之真理,在真理面前,情爱都不过浮云。想想这宇宙有多深,天地有多广,有多少无穷有多少未知,而我以一微薄凡人之躯,又能够窥见什么……”
“够了!”楚朔的声音忽然高昂,而后慢慢沉静下来,“先生,够了。”
“我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气,“情爱之事,我不会再提。但我愿用余生化身为梯,助先生攀登云端。”
“你不必……”
“此乃我之所愿,我之意志,”楚朔淡淡道,“先生,你曾经对我说过,人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不是吗?”
说完这番话后,楚朔与穆清相继离去,或许是因为二人都心神不定,谁都没有发现藏在大石后江意之与崔璇的身影。
二人走后,江意之松开崔璇,失魂落魄地倚靠着大石坐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先生,也没有理解过楚朔。
明明之前三人可以一起说笑玩闹,但如今,自己与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他无法理解先生所追求的什么真理,也没办法像楚朔一样做到即使一生都得不到回应,还是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甚至在某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