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浆轻轻的摇过画船,青莲,挽着阿朱轻摇扇子,沾满飞花。
她的一双蛾眉秀目,随那春光远去,两岸沙洲一片绿,徒留黛鸟声声尽悲啼,却显得自己心事重重,身世分外凄苦。
青莲嘴角勾笑,眉目肃然。
她半摇半摆,轻轻的迈着步子,阿朱脸上迟疑,心想不知该不该劝说……
“阿朱,你想说什么,问什么,大可放心的说就是?……”青莲似有意的拂了一把芙蓉髻,她的心事也如果不堪,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袭人近来洋洋得意,怕是姑凉这边要多做些手脚?……”阿朱说道。
“她喜其谗言,又要二太太称誉,想着章法不乱,又要说成金玉良缘?若不是她生事,也不配袭人二字……”青莲笑道,“昨日绣鸳鸯兆,只怕她还不醒呢?”
阿朱扶着她不说。
青莲提道:“好大的一家子,若是一时失势,大家马上煞了各自威风,各自想着如何保命才对。”
阿朱只说如此,望着她。
青莲莞尔一笑,又道:“古往今来,帝王臣子,哪个皇帝不是为了笼络权臣猛将,总是要想着法子结成儿女亲家,如史家也是如此……”
“难道娘娘在宫里不得宠?……”阿朱倒是疑惑什么。
“得不得宠?我们哪能知道?……倒是她在宫中,离着金陵十万八千的,就算是不倚重史家,也要靠着自己奋斗——————你真当真宫里闹着完的,若是你我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角色,活不过明日?……”
“宫里好恐惧,为何还要把女儿好端端的往里送。”
“不送如何?哪个不贪荣华富贵,哪个不慕金玉满堂?……就是连你们这样的小家子,也爱那些珠光宝气,珍围翠绕……”
“他们当然爱的是金玉满堂,荣华富贵,你们当然也爱的富贵荣华,朱门侯户,谁不想天天过着那样的锦衣玉食,华服礼带,想着那样的完美世界——————纸醉金迷,酒浊肉臭,无论是否钟鸣鼎食,朱轮华毂,哪个不是装模作样,一掷千斤,堆金积玉,欺骗自己?……”
“想这富贵尊荣最好,光宗耀祖要脸,养尊处优者,不能想着位高权重,富可敌国者,不愿勾着高官厚禄,谁知道你不进尺,到了穷奢极侈,内嚢尽空时,只得眼睁睁看着赚大的家业,化为虚无,家亡人散,穷途末路……”
阿朱告诉她,府里传闻开了,宫里的娘娘早已没了……
青莲不疑,不过是闲笔一事,难以烦絮,她将前日府里开夜宴时,凤姐先后说的两个笑话,一个说的一大家子重子重孙,一个说的聋子放炮仗散了吧。
自此,勾心斗角,争强好胜,尔虞我诈之事已经结束,又是这热闹繁华,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的完美景象,也该到了那烟消云散时……
这日,老太太欠安,一切筵宴音乐全免,大太太,二太太又要随身侍候周全,如今外面的架子倒了一半,又不知道里面的架子会乱成什么样?……
青莲嘱咐阿朱,说道:“今广中的人都不必声张,凡事该忍则忍,万事不出头,不管好坏,等老太太好了再说。”
阿朱立即吩咐下去,又折回去说道:“不知道三姑娘的姨娘在闹什么,那边打了起来,好没有家法一样。”
“这姨娘也是可怜人,生了儿女都不认她,心里又有气,忍受了这么多年,熬不出一个灯头……”青莲想着,“你去叫一个姨娘的丫头过来,就说我有东西给那边的?……”
阿朱又疑又惊,还是摇了摇头去了。
青莲等了一会,瞧着阿朱领了一个小丫头喜鹊过来,可这小丫头偏偏报忧不报喜,园子里的人都嫌她多嘴。
青莲倒是中意,将喜鹊满脑子的事都仔细的听了一遍,然后认真的说道:“你要听清楚了,我要给姨娘的东西是一只船,你好生拿去,就说将来应验到姨娘身上,若是你办好了,我赏你五百钱,若是你办错了,我也赏你五百钱?……”
喜鹊愣了,“姑凉,我是办好了,还是办不好呢?”
青莲笑道:“你不是喜鹊吗?哪能办不好呢?”
喜鹊“哦”的一声,接过青莲从袖子中拿出来的小船去了。
阿朱疑惑,却没有问,心想:姑凉是谁,如此行事,自然有一个道理。
青莲又说:“别的事,别的人,我倒是不算计,可这一个?……我真的要好好算计一下。”
阿朱忙问:“是谁?”
“大太太。”青莲一声冷笑。
青莲的用意明显,今后要与大太太对着干,本不该她肉眼凡胎,无事生非地招惹自己,倒是要让她看清楚,就算是史家乱下去,也不会让她潜藏下的多少肮脏,算计,凶险,以及那些曾经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或人或事,都会被自己掩盖了。
青莲心想:眼看大厦将尽,自己也要早谋出路,只是淑贞未见,宝玉未归,三宝未回,就连吴用也不知道身上多少事,到底在密谋着什么?……
没想到,就连她这样的妖,也活得这般辛苦,更不要说人了,又想三界之中,六道之内,唯有神仙最逍遥,突然又想将飞升之事为重,反将那情爱看淡了一大半。
只是不愿辜负了他的一片执固真情,也不愿他再为自己狠心一跳,“是啊!既然招惹,就没有办法抽身早退,此时,再也没有嘻哈玩笑,打情骂俏,反而是……”
算计?……
过去的,瞬间繁华,如今,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