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为段云苏会先去一睹江州风情,却不料她选择了去庄子。
这个决定有点出乎人意料之外,最起码宋家的下人是这么觉得的。这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哪个不爱诗意美景,怎么就偏偏选了个毫不起眼的庄子呢?
段云苏拿定主意,干脆直接出发了,这主子将要过来的消息还未传到庄子,待她到时,着实是 “开了一把眼界”。
马轮咕噜咕噜地停在庄子门外,听到声响,里面便有人三三两两地出来。也是了,这地方虽不算偏野,但驾着马车来的人可是在不多,更何况这马车上还有宋府的标志。
庄子的管事约莫四十来,微凸的肚子,摇着八字步上前来:“不知是府中哪位主子过来了?陈某接待不周,实在是罪过。”
段云苏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原本还想说无碍,却不料赵贺辰早一步跳下马车,瞧了一眼那管事,呵呵笑道:“你怀孕了么,肚子怎么这么大?”
说罢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段云苏揉揉额角,对这厮时不时的脱线行为早以习惯。她轻轻掀开车帘,却正瞧见陈管事微微不喜的眼神。
这是庄子里的管事?主子面前还敢自称陈某,真是……
“苏苏怎么还不下来,辰辰肚子好饿。”只见赵贺辰揉揉肚子,眉头拧起,一嘟嘴就向段云苏撒起娇来。
出来了的下人们的眼色都变了,看着赵贺辰悄声议论了。敢情这人原来是个傻子?说话动作都没个正常样,一大男人的怎么可能用这般幼稚的语气说话。
段云苏闻言下了马车,陈管事后面的小厮一瞧二人打扮,便毫无顾忌地瞪了赵贺辰一眼。
这两人身穿着的衣服再普通不过,周身也无多少装饰。宋家这样的大户,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主子连一件好的衣服都穿不起了?怪不得之前没收到有主子要过来的消息,瞧瞧那傻子,没准是府里打发出来的罢?遣送到这庄子里的人,又还有哪个真能继续当主子的!
这么一想,那人胆儿就大了。没办法,这庄子已许久没有主子来了,他们虽是奴才,却不用受着主子的气,每日将活儿干好便成。如今冒出个主子,可不是给自己添难受么?不行,既然是府中赶出来的,怎么也得先让他们认识一下自己的处境!
也不能怪这些眼皮浅的会这般想,段云苏两人出来时,原本就打算着简简单单便是。来自己外祖父家的庄子,哪还用得着那般夸张麻烦?
“是我们来的太突然,可是听闻庄子里什么都是齐全的,何来接待不周的说法。”段云苏接了陈管事的话,正想下车,却瞧见赵贺辰伸过来的手。她好生惊奇地瞅了他一眼,抿嘴轻笑,扶着他的手便下车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般绅士风度了?
那赵贺辰咧嘴一笑,待接过来对方的手,方才的正经全无,顺手紧紧地握住了段云苏,也不顾旁边怪异的眼光。
“哟,这人真是傻子?小姐,你这般好模样就别跟着一个傻子啊,多糟蹋。”
段云苏一听便心生不喜,瞧见这说话之人正是先前那小厮,也不知他是从哪来的底气,这般同她说话。
她不气反笑,脸蛋儿尽是娇美:“这是宋府的庄子没错吧?你们当真不知晓我们是谁?”
这庄子难道没人管了?放任出这般嚣张的奴才。
你是谁?陈管家瞧了一眼那停着的马车,脑子飞转着。这可还真不清楚了,不是说宋家的女眷极少么?连宋家唯一的女儿宋婉君也逝世了。这女子这般口气,难道真是宋府什么打得上名号的亲戚?
那小厮却毫不在意地笑着,以为段云苏是在自抬身价忽悠他们,毕竟这想和宋府扯上关系的人可不少,这稍微沾亲带戚的还不得瑟起来。
那人走向前,瞅着段云苏样貌极好,心神一晃,便将原本的由头对准了毫无杀伤力的赵贺辰,语气暗夹嘲讽:“我们宋家可没有傻子亲戚。”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赵贺辰闻言突然暴走,段云苏留意到,这赵贺辰似乎对“傻子”二字极其敏感,想来他心智虽小,许多事情却也是明白的。
“辰辰,今日苏苏再教你一招。”段云苏浅笑连连,优雅地踱着步子到了那小厮身前,众目睽睽之下一脚狠狠地往那人膝盖上踢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小厮被踢倒在地。他满脸怒容,撑着身子想起来好生教训一下这嚣张的女子。可这一动,却发现膝盖传来轻轻脆响,一阵剧痛直传了上来,脑门里冷汗一冒,身子一个不稳又狠狠摔了下去!
众人瞧着那小厮捂着膝盖满脸痛苦的模样,皆是脸色复杂地看向段云苏。这女子长得这般好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狠绝的角色。这毫不留情地一脚,也不知这膝盖可是踢碎了?
“辰辰,可瞧见了?”段云苏将众人的表情收进眼里,好整以暇地整整裙摆,淡淡说道:“这敢在主子面前嚣张的,就该好好教训。你乃堂堂安亲王府的嫡长子,有这个资格!谁敢骂你傻子,你全都把他给踹了!”
瞧了眼众人突变的脸色,段云苏冷哼一声:“出了事自有王妃和苏苏给你担着,再不然,把皇上找来,且看看谁还敢猖狂!”
赵贺辰眼睛炯炯发亮,乖巧地点着头。苏苏可真厉害,真是痛快!看谁以后还敢说他傻子,哼!
也不知段云苏可曾意识到,自己对赵贺辰这般潜意识的维护,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