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陈管事终于说话了:“奴才所做之事小姐必定不会原谅,只求你放过我小儿。”
一旁的陈婶侧头看着正沉沉睡着的宝儿,语气却是难得的轻柔:“宝儿是我们的命,自从宝儿出生,奴婢便想着他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奴婢不愿意他也像咱夫妻二人一般,到死都是个没出头之日的下人。二姨娘当年便许下话,她绝不会让宝儿沦为奴籍……”
事情真有这般简单?段云苏冷哼一声:“脱了奴籍,我母亲同样能做到,再加上将军府的夫人的身份,名正言顺,说的话不比她一个姨娘管用?”
陈氏闻言默不作声,陈管事终接话道:“小姐,恕奴才斗胆,当年夫人虽在人前风光,却多年未得一子。老太夫人并不欢喜夫人,倒是生了庶长子的二姨娘风头更盛……”
“那另外的半张信纸,在何处?”段云苏晃了晃手中信纸,眼含厉色。
“此事奴才确实不知晓,这半张信纸乃二姨娘叫奴才带来这庄子里藏着,说只要事成,以后自不会少了我们的好处。”
藏在她母亲的庄子,真真是用心巧妙啊!段云苏脸色一沉,寒光乍现。不知道二姨娘若得知这东西一半到了自己手上,会有何感想?
“所以你们便随了那二姨娘?”段云苏脸色微寒,踩低捧高之事在下人间常见,但事情放她母亲身上却让她十分恼火:“你们老实说罢,我母亲的死,可与她有关?”
“夫人是因病逝世。”
陈管事的话音刚落,段云苏砰的一声砸掉了桌上茶盏,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冷冽:“连二姨娘手上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点事反而不愿说出实情?!”
每回她问起将军府中的老人,真不知的也好,假不知的也罢,没一个能将当年之事具体说来,越是如此便越是让她怀疑。宋府更是不知,没想到知道这知晓当年实情的人,居然就这般张扬地住在宋家的庄子里,真是可笑之极!
那陈管事的声音颤了颤,随着茶盏“哐当”一声落地,身上的肥肉瑟瑟一抖,额上更是挂起了虚汗。从这段家小姐进庄子之时起,他就看这人不是个容易忽悠的,此刻发作,气势更是逼人。
“夫人的药,让人给悄悄减少了一味……”
段云苏的眼角微红,对于一个病人来说,这药材分量被人动了手脚,后果会是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气得站起身来,怒容满面:“可是我母亲亏待了你们?既然知晓其中蹊跷为何不曾禀报?!就因为她二姨娘生了个儿子?真是笑话!”
冷冽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似乎要把他们生生剖开一般,二人皆是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言语。
当年之事那般结尾,确实也有他们的错。如果当年不是一时贪念,也许那温婉的夫人就不会枉死。肯能连老天都看不过他们了,这么多年才能抱上个儿子,此刻儿子却是重病在身。更可笑的是,救了自己儿子的,居然就是被害死的夫人的女儿!
在庄子里招摇过日也掩饰不住半夜里内心的不安,他愿意将事情说开,早就想到了下场。但愿自己能洗脱罪孽,不要再落在他孩子身上罢……
不等他二人做出反应,段云苏直接起身离开了那屋子。她一路快步走着,后边的问绿只能匆匆跟上。
侯门深宅里的龌龊之事何其多,当年的隐情被掀开一角,伤心的不也还是身旁的亲人。
段云苏心中不是滋味,明日便回宋家老宅去罢,不知外祖父知晓了这消息会是怎样的伤怀?外祖父一把年纪,身子也开始不好了,自己又是否真的该说与他听……
待会到就寝的屋子,段云苏才想起赵贺辰还在这里。
赵贺辰见她回来,心中欢喜不已,直接上前拉住她,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中泛着流光,稚嫩的眼神清亮透彻,声音很是欢快:“苏苏苏苏,辰儿想到了,苏苏,辰儿长得也好看,苏苏就嫁给哦吧。”
苏苏出去之后自己一直在想呢,方方说的话终于全都记起来了,是不是说了苏苏就会答应他了呢?
“苏苏苏苏”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聒噪着,因先前之事,段云苏心情有些烦闷,语气也有些不好了:“叫什么叫,好好说话!”
赵贺辰身子一顿。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段云苏心情不好,眼睛也微微泛红,就像是要哭了一般。赵贺辰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愣愣地松开了手:“苏苏生气了?苏苏不哭……”
温柔稚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唤着,段云苏抬眼便瞧见他着急的眼神,突然间心里一酸,“呜”地一声还真的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为何,自方才听到那消息心中便隐隐作痛,自她穿越而来却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为何会这般牵扯着她的心神?她心里好不舒坦,可又偏偏没法宣泄而出。
这呆子,为何就偏偏对她这般好,方才明明自己才吼了他的。
“苏苏别哭,苏苏一哭辰儿也想哭了……”
“苏苏别哭哦,辰儿去把弄哭苏苏的人都踹走。”
“苏苏苏苏,辰儿……辰儿……”赵贺辰搔头挠腮,急的团团转。苏苏别哭啊,哭得辰儿心里都难过了。
“呜……”许是伤心之人心里都特别的脆弱,无人理会还好,自个儿难过一下便好了。如今有人哄着,心里的伤悲居然被寸寸放大了般。她直接靠到赵贺辰的怀里,埋着脑袋淌着泪,双手不知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裳。
赵贺辰愣愣地站着不敢动,双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