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默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便宜了方子锦,收起手机,闲庭信步地往家里走去。
今天叶故要参加《恶意》的宣传活动,而他恰好有个重要的项目要和合作方对接,所以没陪叶故一同前去。他这边结束的早,司机把他先送回来后还要他放下,省得还要开车进小区绕来绕去。
因为环境舒适、绿化的大多数住户都是买这里的房子用来养老的。小区住户以老年人居多,很多户人家都养了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
乔默没走两步,裤脚就被什么东西给叼住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只白色的小猫。
乔默不自然地皱起了眉。
他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小猫半晌,像是指望用无形的视线将它赶走。然而小猫对他的裤脚十分感兴趣,叼了半天愣是不走,最后还在乔默的目光下滚了滚身子,把自己的毛发蹭在裤脚上。
乔默小的时候养过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他知道和狗相比,猫是一种高傲冷漠的生物,对人类经常不假辞色,但有的幼猫却十分粘人,费尽心思地往身边凑。
他慢慢蹲下身子,迟疑着向小猫伸出手去。
小猫还没被他吓走,一双黑色的猫瞳竖起,睁得圆圆的,望着乔默。
一人一猫视线相遇的刹那,乔默突然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无数被他埋葬在记忆最深处的回忆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伴随着江笙那张冷漠残忍的脸,如同挥散不去的噩梦般遏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停在半空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自那日江笙随意从桌子上拿过指甲刀划伤乔默的手心后,她似乎爱上了这种惩罚方式。
掌心的伤口并不显眼,恢复得也快,江笙又特意控制了制造伤口的时间,基本没有人能发现她对乔默施加的这种惩罚,即使被人看到,也不是什么大伤口,解释成小男孩贪玩划伤了不会有人怀疑。
有时她都不必特意去找利器,用指甲就能在乔默细嫩的手心划出红痕来。
那只鸟像是一个开始和终结,它终结了乔默短暂得已经没有丝毫记忆的美好童年,开启了另一个开关,让乔默的人生在岔道口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条道路,乔默称它为“刽子手”。
江笙经常会送一些小动物来给乔默养,鸟类、仓鼠、兔子、猫、狗……她乐此不疲地用这些脆弱的生物来调|教训练乔默的控制欲。
大多数时候她对乔默都是非常的失望和不满意,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一个如此心慈手软、懦弱无能的人。
第一个被江笙认为脱离控制的是一只小狗,具体的缘由乔默已经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对来访的客人多吠了几声,也可能是在不该撒尿的地方撒了尿。
乔默也忘了那只小狗是什么品种,只清楚地记得,那只狗的皮毛光滑柔软,他的手放上去时,能清晰地摸到皮毛下跳动的生命气息。
仿佛有血脉在指尖流动。
他的手渐渐地用力,指下柔软脆弱的生物在感受到不舒服后,本能地开始挣扎起来。江笙就在旁边无悲无喜地看着他,那道冰冷有如实质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乔默不敢回头去看江笙的表情,他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掌下被掐住了脖子的小狗。
小狗的挣扎幅度因为呼吸的困难而越来越来,乔默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一种窒息感。
他想起了江笙曾经讲过的那句话,双目微红,本能地像曾经那样死死掐住了手心里的生命。
——“你控制了它的生命。”
回忆如同□□般在他脑海里轰然爆炸,小狗和那只鸟冰冷的尸体不断交叠,乔默刹那间瞳孔紧缩。
他不是幼时懵懂无知的自己,如今他清晰地知道这个举动的意义。
随着死亡脚步的靠近,被他捏住脖子的小狗挣扎得愈发厉害,乔默突然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手一松,小狗从他手里猛地逃窜出去。
仿佛方才被掐着脖子的是自己般,乔默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底陡然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下一秒,他看到了江笙饶有兴趣的、诡异的神情。
小狗逃出了房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江笙却没有发怒,也没有让他去找回那只小狗,只是用一种让乔默寒毛倒立的目光看着他。
那一刹那乔默感受到了比死亡还令他恐惧的窒息感。
再见到那只小狗时,乔默仿佛被扔进了冷水当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只狗原来能流这么多血,冰冷的身体上沾满了斑斑血迹,柔软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一动一动。
那是一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
为了抚慰乔默受惊的心情,那天晚上江笙破天荒地做了顿饭给乔默吃。
有鱼有肉,异常丰富。
乔默咀嚼着口里的肉,细嫩饱满的口感让他从一整天的惶恐惊吓中回过神来,对江笙难得展露出的的温柔体贴茫然而沉溺。
“好吃吗?”江笙笑意盈盈地问他。
乔默点了点头。
江笙又笑了:“那就多吃点。”
一顿饭吃完,江笙才告诉他,他吃的是狗肉。
乔默抑制不住胃里涌起的恶心感,直接吐了出来。
他仿佛被黑暗一点一点地侵蚀吞没,浑身的血肉都彻底地换了一遍。
江笙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看到了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