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君子和曾莲子到上海暂且不表。
且说诸葛光旭去福州船政学堂读书。母亲曾笑盈担心他路上辛苦,要佣人长福陪他一起去,父亲诸葛高达说:“唉呀,你不知道,这水师军校规定不能带佣人的。”曾笑盈听了放心不下,说自己要陪儿子去福州,诸葛高达说:“你去干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帮不上忙反而拖累儿子。”曾笑盈说:“那你去,你就一个儿子,初次去远路,你就放心吗?”诸葛高达说:“我局里很忙,走不开,再说儿子也长大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说:“儿子是去当兵的,不是去享受的,应该让他磨炼磨炼才对!”曾笑盈说:“好儿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初去读这个学堂我就反对。”
诸葛光旭听他们噜里噜苏的对话,知道母亲爱他,但过于溺爱了,心中有些不耐烦,说:“您们别吵了,我是大人了,路上我会照料自己的,您们放心好了。”
曾笑盈还是不放心,准备了一只大木箱,里面放上冬暖夏凉的衣被鞋袜一大堆,又放上消暑的清凉油,晕船的十滴水、仁丹,还有吃的,苏州桂花红枣糯米糕、枣泥麻饼、云片糕等等一大堆。那木箱好沉,诸葛光旭提了一下,有些吃力,真想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扔了,只拣自己必需的东西带一点去,但这些东西是母亲的一片爱意,拒绝带就会伤到母亲,所以就忍了。
诸葛光旭坐海轮到了福州,又坐手推车到了马尾。下车后来到一个三岔口,一条路是往造船厂去的,一条路是往船政学堂去的。诸葛光旭不知该走哪条路,天又下起了大雨,一手提箱,一手打伞,箱子又重,道路又泥泞不堪,头上的辫子又长又湿,从这肩滑到那肩,摆来摆去,令人厌烦,不小心又摔了一跤,雨伞也丢了,衣服也湿了,弄的裤脚手上脸上辫子上全是泥,狼狈不堪。这时,一个穿学生服的年轻人打伞从后面走来,诸葛光旭急忙拦住他问道:“请问先生,去船政学堂走哪条路?”那人停下脚步,见到诸葛光旭那副狼狈相,不由地笑了,问道:“你是刚来报到的一年级的新生吗?”诸葛光旭点头说:“是,初来乍到,不知怎么走?”
“你是学制造的,还是学驾驶?”
“我是学管轮的。”
“我是三年级的,学驾驶的,我们都在后学堂,你跟我来吧!”
诸葛光旭十分吃力地提起木箱,迈不开脚步,那人身材壮实,见了过来帮诸葛光旭提起沉重的木箱就走,诸葛光旭感激万分,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那人,见他头平额宽,五官端正,脸带笑容,是个有亲近感的人。诸葛光旭心里暖和了许多,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诸葛光旭擦着满脸的泥水,感激说:“同学哥,太谢谢你了,我真的提不动了。”那人回头笑着,露出洁白的门牙说:“别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看你细皮嫰肉的样子,不像乡下人,像个城里的公子哥,对吧?”诸葛光旭点头说:“对,你真聪明,一看就知。我是苏州人,姓诸葛,字光旭。父亲在苏州电报局供职。”
通过对话,诸葛光旭知道这位同学姓白,名轩笙,是福建南平人,家中贫穷,靠父亲种田为生。白轩笙勤奋好学,听说福州船政学堂招生,到此读书,每月有四两银子补贴家用,这给贫穷的家庭出身的白轩笙带来许多诱惑,他就报考了这所学堂。
他们来到学堂,那房子建筑令人耳目一新,是全新的西洋建筑,非常宏大气派又洋气,这令诸葛光旭非常欢喜。学堂分为前学堂和后学堂,前学堂学的是船舶军舰制造,学法语,后学堂学的是船舶军舰驾驶和轮机管理,学英文。学堂的前面就是很大的一个造船厂,称作马尾造船厂,前学堂的学生们就在这个厂内实习,而后学堂那些学驾驶和管轮的学生们有另外的教练船供他们实习。学堂内聘请了许多外国教习,前学堂聘的教习大多是法国人,有造船工程师和法语教习,后学堂聘的是英国船长和英人教习。
学堂虽然很洋气气派,可是接近房顶的墙上有个大洞,露出许多断砖旧灰,诸葛光旭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问白轩笙,白轩笙说告诉他,这是当年马江海战,法**舰的大炮轰的。诸葛光旭当然知道马江战役是福建水师惨败的战役,但不明白这墙洞怎么不加以修缮,难道朝廷连这点补墙的经费也没有吗?白轩笙同学告诉他说:“不是没有钱,而是故意留下这么个洞,让学生天天抬头就看见,记住挨打失败的耻辱和教训,明白落后就会挨打的道理,从而激励同学们发奋学习,赶上世界先进技术发展的步伐。”诸葛光旭听了,深有触动,再抬头观看那张着大口的破洞,觉得这大洞并不难看,仿佛是一个会说话的老人,张口告诉他过去的往事,和将来的希望,嘱咐他应该怎么努力学习,怎么做个合格的军人。
学堂不远处有个昭忠祠,摆放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