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略一蹙眉,四平八稳道:“此事既有疑窦,合该多审审……”
那薛氏连忙哭喊道:“皇上救救民妇吧!”其余两人也是一同呼救。淑妃与安乐的脸色越发白了。
皇帝不耐烦地摆手道:“把他们带下去,交由刑部安置,”又转向淑妃道,“还要明察哪些,都给朕一并说了。”
淑妃娘娘骇了半天,结巴道:“皇……皇上英明。”
皇帝面色含威地瞧了眼安乐,安乐立马放下团扇起身来扶我。跪到现在双脚麻木不已,只能缓慢地挪到皇帝赐的座上,也就是安乐方才坐的位置。
皇帝扫了眼下面,道:“都起来吧。”
余光里看到翊王弯身扶起了梨花带雨、含娇带怯的菱月。
皇帝瞧了眼皇后道:“皇后素来治宫有方,今天为何如此懈怠……”
皇后垂首低柔道:“是臣妾大意,叫和颐公主受屈了,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略有些疲倦道:“罢了,好好补偿和颐才是要紧事。”
皇后娘娘温顺道:“是,臣妾日后必定好好补偿。”
皇帝道:“不必等日后。方才朕刚接到谢修辞的折子,说是让朕给他的儿子谢南殊赐婚。”
皇后娘娘微微一默,浅笑道:“那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皇帝一拍大腿道:“人家可没让朕伤脑筋,直接就把婚书也一并呈上来了,”只见皇帝神色不明看着我,“和颐,你父王给你订了亲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的脸色瞬间便暗淡了不少,只片刻又恢复如常。
侧边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娴温手中的团扇落在了案上。她略有些木然的神色稍纵即逝,从腰间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心后,若无其事将团扇捡了起来。
灵台之中瞬间如雷鸣般轰了轰,即刻起身回道:“和颐不知。”
皇帝抬手示意我坐下道:“据说是当年四弟和谢修辞私下定的,知道的人没几个。但四弟和谢修辞的印章都在,此事应当错不了。”皇帝看着我,挂着一丝长辈们常用的宽厚笑意:“朕已命人将你与谢南殊的生辰八字送去了礼部,选选这赐婚的日子……”
“呦,哪来的大喜事?是谁要赐婚呀?”一身简素宫妆,年逾六十的老妇人由宫奴们簇拥着走了进来。珠钗白发,笑容温慈。
满宫的人立马离座问安,皇后娘娘下阶亲迎,皇帝也站了起来,正是那位出宫修养了两年的南阳皇太后。此刻她搭着皇后娘娘和老嬷嬷的手,笑吟吟地向众人道:“今儿个真热闹,人来得真齐,都坐坐坐……”
她一面问候众人,一面慢悠悠地走着,看见我时停了步子,细看了两眼后喜笑颜开道:“哎呦,这可不是和颐吗?两年不见越发好看了。”
老嬷嬷见此退后一步将位置腾了出来,我扶住她的手笑道:“和颐近日不争气害了场病,未能及时进宫陪老祖宗,老祖宗可莫要生和颐的气。”
皇奶奶疑怪道:“病了?可是这趟隆州之行累坏了?怎么没人来告诉哀家?御医看了不曾?”
皇后娘娘道:“母后莫怪嬷嬷们,是臣妾让她们不要惊扰了母后。御医们早看过了,说是得了风寒。如今看和颐这脸色,想必已是大好了。”我自然是跟着皇后娘娘的话点头,皇奶奶这才放下心。
我与皇后娘娘将她扶上主座后皆退了下来,但皇奶奶仍拉着我不放,只好在她跟前站着。
皇奶奶瞅了我两眼道:“这眼睛怎么红红的?可是哭过了?”又拍着我的手唏嘘着,“从前你皇爷爷可是最见不得你哭的,你若是那两泪珠子一挂呀,恨不得将星星月亮都摘了下来哄你玩……”
皇爷爷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在他的庇荫下,六岁以前的童年时光幸福地没天没日。如今史册上还记载着煦王之女和颐与高宗皇帝祖孙二人的种种趣事。最为人乐道的便是,皇爷爷与大臣们秋围狩猎,得了一只吊睛虎。随行的御厨们烤了一只虎腿,皇爷爷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十分鲜美,便想起了我。立马命人在一木板车上搭了灶台,一路文火煨着送到了煦王府。因用了帝王仪仗又肉香四溢,令大家十分好奇是何等稀世贡品,因此一传十十传百,引得满城人围街观看,挨山塞海。
还有我四岁那年,不知为何迷上了天上的星星。皇爷爷便想盖一座观星楼作为我的生辰之礼,当时父王还在前线抗敌,边关吃紧,此时大兴土木实在有些荒唐。那时还是御史大夫的太傅方谦极力反对,险些死谏勤政殿,君臣二人弄得不欢而散。
对于接下来的故事,史册上记载着:朝后,颐问上曰:“诸星在水,何用上天耶?” 上哭笑不得,乃为公主重修太液池,赐名曰:星游湖。
史官在此事最后评了一句:幸为公主尔!
因为此事,到如今太傅都觉得我是祸国之人,见了面从来没有好脸色。其实我着实有点冤枉,当时皇爷爷不过一个提议,也没说几时开工。方谦便跟炮仗似的给点燃了,言语激烈直指皇爷爷是昏君。皇爷爷大动肝火,被气得半死,如果不是我和程公公宽解,只怕他的脑袋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思及从前,回忆便没完没了。回过神时,只听皇奶奶喜笑道:“是谢侯府上的大公子呀?那孩子哀家见过,是个好孩子。难得谢夫人也是个温婉贤淑的,和颐嫁过去可就享福咯。”
皇奶奶又看着皇帝道:“难怪从前给他们提的亲事都给谢夫人婉拒了,原来是等着咱们家和颐长大呦!哎呀,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