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
天色已经微亮,空荡的街面开始喧闹起来。
做生意的做生意,赶工的赶工,昨晚发生的事,没有人知道。
西边的一进普通小院子里,黑皮正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黄皮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盖好被子。
顾怀抱臂倚在门边,看着黑皮那模样,一时间有些出神。
如果忽略掉昨晚的事情,这应该是一对很让人感动的夫妻。
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妻子,任谁也消受不起。
黑皮居然还一点脾气都没有,除了真爱,顾怀想不到别的。
“我媳妇是个流浪客。”门外的台阶上,顾怀与黑皮并肩而坐,黑皮平静地说起往事来。
“我当时在家族里很不起眼,她流浪到我们那的时候,我的表兄、堂兄,还有族兄们,好多人都在追求她。
比我长地俊的,比我有权有钱的,比我法力高深的……总之,个个都比我优秀。
我当时也很喜欢我媳妇,但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从来不敢表白,只敢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就满足了。
没多久,我媳妇的仇家找上门,跟她大打出手。之前追求我媳妇的人,要么耍了两招花架子,要么虚嚷了两句,就都躲了起来。
而我怕她有事,所以一直在旁边盯着她的情况,后来看到她受伤,我还傻乎乎地冲出去,想要‘救’她。
可她的法力明明比我高多了,哪用得着我救啊,结果倒要她反过来救我。”
说到这里,黑皮自己都说乐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一次,我媳妇才看中了我。我当时只觉得不敢相信,整个人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成亲后,我就陪着我媳妇离开家乡,一起四处流浪。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也没多问,反正她去哪,我都陪着就是。”
顾怀看着黑皮脸上的满足神色,就知道这一对之前应该过地很幸福。
黑皮继续说着,“我媳妇也不是完人,脾气有时挺大的,但人很善良,待我也是真心的。
我从小就被人欺负,所以,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能感觉得出来。能娶得个这样的媳妇,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怀问,“那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十多年前吧。”黑皮回忆道:“我和我媳妇去了一个小山村,夜里的时候,我媳妇突然说,她要去一个地方。
我说我陪她去,她不让。她还说了好多话,跟交待遗嘱似的,我心里就更着急了。
但她法力高过我,随便施点小术,就迷惑住我。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那个着急啊,在周围找了几天几夜。就在我以为她出事了的时候,她自己却又回来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我媳妇开始犯起了怪病。
有时候莫名就开始脾气大增,对我也时常出手,无论是吃穿还是言行,都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一开始还没这么严重,犯病的次数也没这么多。
最近几年,是越来越严重,隔三岔五就要犯病。到了最近这一两个月,更是每隔一两天就要来上一回。”
黑皮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语气歉疚,“我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帮不了。
我也很害怕,害怕哪一天,我媳妇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顾怀拍了拍黑皮的肩,安慰道:“放心吧。这世间哪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暂时没解决,那是还没有找到方法而已。
你看看,你去了一趟仙官冢,连冥界的二把手都认识了。这么有面子的,还怕治不好你媳妇的病吗?”
顿了顿,顾怀问道:“话又说回来,听你刚才说的,似乎你媳妇生的怪病,跟她这么多年四处漂泊想要寻找的东西有关?
你媳妇她,到底在找什么?”
黑皮摇了摇头,“她得病之前,我没问过。她得病之后,又显地心事重重的。
我倒是问过一回,可她却说,我不知道为好,免得招祸。还说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明白。
总之,我媳妇绝对不会害我,我相信她。”
顾怀摸了摸鼻子。
都要动刀子斩你脑袋了,还说不会害你,真是够实诚的。
不过转念一想。
以黄皮昨晚的本事,如果真的要杀黑皮,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根本不可能拖个十多年。
说明这当中,还是另有情由的。
“黑皮,家里来客人了吗?”屋内突然响起黄皮的声音,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平和。
等进了屋子一看,黄皮已经下了床,梳好了妆,也换下了那身惹眼的火红长裙,整个人显得很素净。
黄皮客客气气地朝着顾怀拜礼,“妾黄氏,见过贵公子。”
气质大度沉稳,眼中也没有一点暴戾之气。
与昨晚那个嚣张跋扈、气势汹汹的黄皮,当真是大有不同。
顾怀连忙回礼,“黄夫人别客气,叫我顾怀就好。”
三人在厅堂坐下。
黄皮报歉道:“昨晚之事,真是失礼顾公子了。我家黑皮也没有事先交待清楚,差点惹祸。”
顾怀问,“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黄皮点点头,“记得。只不过当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顾怀满眼惊异,“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异魂附体?人格分裂?
黄皮看了黑皮一眼,“黑皮,顾公子过门是客,你也不准备点好吃的?”
“啊?哦哦。”黑皮赶紧起身,朝顾怀报歉道:“小的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