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门和剑华宗,同为铁阶门派,名中一样有个“剑”字,但两者有着极大的不同;前者专且精,上至门主下到弟子全部都是使剑;后者博而杂,练剑的,炼丹的,玩水的,驳至四行。一个专一个杂,相较而言就有了高下。
剑华宗和大剑门恩怨由来已久,还得上溯到四百年前,那是剑华宗最弱的一个时期,整个宗门只有一个大道境初阶和四个洞玄境高阶,这种势力放在修行界里,就是属于那种垫底的存在,要是没有青木祖师留下四方归元大阵守护山门,恐怕剑华宗早被蚕食吞并掉了,大剑门就是其中势力之一,仇怨日深。
这种事情在修行界根本见怪不怪,也谈不上孰对孰错,因为这方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在资源有限的境况下,一个强者的诞生注定伴随着无数弱者的灭亡,没有哪个门派的进阶不是踩着其他弱小门派上位的,成功之路是用弱者血和骨铺就的。
好在本届掌座枯木上人有大毅力大决心,痛定思痛,破釜沉舟,全力培养新人,这才让剑华宗没有落后同阶其他宗门太多,综合以往数百年,甚至会产生一个飞跃期。
杜牧刚刚步出大殿,螳螂从旁边鬼鬼祟祟跳了出来,跟在身后。这货在剑华宗是个异类,天生一副不安静的性子,海上三年枯燥生活早把他憋坏了,无事还想生非,天不怕地不怕,这种热闹怎少得了他。
“大剑门有没有女弟子?”
“应该有的吧。”
“小爷要收几个当侍宠,当然,姿色不能比你师姐差。”
杜牧面色古怪,道:“你要是能把那头母夜叉收了,我叫你祖宗都行。”
螳螂并肩跟在杜牧身边,道:“茫茫大海虚耗了瑶瑶三年韶华,已经错过最佳治愈时间,瑶瑶身体不能再拖,此间事了我们就得离开”
说到正事,杜牧收齐玩笑之心,道:“放心,我的承诺不会变。”
螳螂道:“剑华宗这片浅滩只适合鱼鳖生存,养不了鲲鹏。”
虽然知道螳螂说的是实话,但是杜牧听着仍然不舒服,道:“这里是我的家,不想挨揍就不要轻贱它。”
二人说着话,已经出了剑华宗。
来到山脚时,杜牧指着怒江对面,道:“很小的时候,我和丘山就在那里靠捡垃圾为生,后来惹上城里一帮孤童混混,他们经常追着我们打,我和丘山两个人没什么力量,全靠那股不要命的狠劲才得以在海州地生存下来,那时候真的很凄惨。直到那天,我和丘山骗到一笔大钱被对方发现,他们都拿着铁器,而我们只有一把弹弓,哈哈,结果你肯定想象不到,那帮人被我们揍翻九个,最终……呵呵,我和丘山因为失血过多都昏死了,醒来的时候我被一个师兄带上了山,而丘山至今下落不明。”
螳螂很难想象两个孩子是怎样在那种艰难的环境活下来的,道:“以你的脾气,很难想象你能允许那帮人活到现在。”
杜牧道:“覆灭他们当然容易,一根手指就够了。可是我不敢,因为我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我的兄弟。留着他们,我心中就还有希望。”
螳螂极不长眼的道:“自欺欺人。你那兄弟肯定死了。”
噗通!
杜牧怒出一脚,将他踢进江里,双眼赤红,盯着螳螂吼道:“丘山还活着。”
螳螂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分刺激这头疯狗,免得继续吃皮肉之苦,捋顺毛连声道:“活着活着,一定活着。”攀着铁链离开江面,却不敢上去。杜牧在上面走,他在铁链下面小心翼翼垂身跟着。
海州地,码头依旧,往是今非,略见繁华。
杜牧从海上归来,踏岸之地是怒江另外一侧,和此地仅有一江之隔,此刻再次回到故地,心头依旧沉重。
后巷那家小馆子还在,一个老汉慵懒地趴在账台后面打盹。
梆,梆!
杜牧敲敲门板,跨进屋子,道:“最好的酒,最好的肉。”
老汉哈欠连连,头都没抬,道:“今天不待客。”
杜牧道:“好你个瘸子,不待客你喝风去?赶紧张罗去,不然小爷砸了你的店。”
听着这话似曾耳熟,路瘸子才抬起那张皱巴巴的脸,盯着杜牧茫然看了半晌,道:“今天是小店最后一天营业,免费。”十多年未见,杜牧模样已变,他自然认不出面前之人就是那两个无赖小子中间的一个。
杜牧道:“为什么不开了。”
路瘸子走近里间,端出酒肉放在一张霉迹斑斑的桌子上,叹口气道:“老喽,干不动喽。”继续回到账台后面趴下。
“瘸子,这些年可曾有一个少年回来过这里?”杜牧当然不是为了喝酒吃肉来的,这才是他的目的。
“单独一个是没有的,倒是有一群少年郎经常过来白吃白喝。”路瘸子豁然抬头,激动的道:“天杀的,你终于来还账了吗,肉钱一两六,还有打坏的那些物件,共计四两四。”
杜牧示意螳螂掏钱,道:“你再想想。”
螳螂贵为国兽,身份何等尊贵,哪里会随身带着黄白之物,随手丢了一块元石到桌上。路瘸子虽未见过元石,却也知道此物稀罕,足够买下海州地最大的酒楼,忙不迭从账台后面跑出来,抢过来贴心口藏好,末了用手小心地压一压,摇头道:“自那之后,你那个兄弟没再来过。”
杜牧不由又失望一分,道:“这东西够你一辈子吃喝,这店还是继续开着吧。”和螳螂一前一后走出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