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觅只心道:不太好,太近了。
由于长期闭气,她脑中天旋地转,下一瞬,她无意识地,像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一样,张开口准备吸气
下一秒,殷霂直接一手揽过南觅肩膀,一手卡住南觅下颌,迫使南觅正面对着他。
一阵水流经过,温热随之而来。
南觅从未和旁人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只能慢半拍地接过他渡的气。南觅僵住了,大脑有些混乱,扣在肩膀上的修长手掌却不容她退后。
南觅心颤了颤,忽然想起他们还住在县衙的时候。
殷霂时常穿着天青色锦袍,只束头巾躺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悠闲地晒太阳。有次她和东望玩踢毽子,毽子不小心踢到他跟前。
他就这样姿态散漫地坐着,眼睛看着太阳的方向。
殷霂见了她,眉眼弯弯,语带笑意地喊她:“过来。”声音沉沉的好听。
南觅不由自主地上前,却见殷霂已经帮她将毽子捡了起来。
他这是……良心被狗吐出来了?
“难不成还要我送去给你?”
这声音有点蛊惑,温温的带点属于男人的暗哑,听在耳里像甜甜的砂糖化开。
他身子略低,只是抬眼看她。阳光落在他身上好像全无阴影,墨发散开,耳饰在阳光底下闪着光,如漆描过的眉干净利落,却无丝毫凌厉。
南觅模糊地想:后来她做了什么?一切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明艳的阳光下,殷霂那双平常总掩在长睫下修长秀丽,横波潋滟,可以醉她余生的桃花眼。
好像只过片刻,又好像过了许久,他们终于浮出水面。
南觅头发都湿了,水珠不断下滑,有些挂在她睫毛上,有些流进眼睛里,呛得眼圈都红了,鼻子也酸。她勉强开了开口:“我……”说到一半又卡壳,因为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殷霂眼眸半垂,并未做声,只是伸了手欲替她擦去脸上水珠。
南觅一惊,头用力向后仰了仰。
殷霂沉声道:“别躲。”一边用了些力将她脸上水珠擦干。
南觅怔怔地看着他收回手,倏地脸红了,连耳尖都红了。只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好了已经,我要回家了。我,我还要给东望买些宣纸,他又用完了。对,用完了。”
殷霂挑眉,弧度好看的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南觅。南觅被盯得越发不自在,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片刻后,他才偏头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徐州地界了,你要怎么回家?”
南觅自脸红起好像大脑都热得断线,此刻听到徐州二字才勉强降温,于千头万绪中找回一点神智,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提示她:他们在逃亡。
逃亡。
想起她刚刚的所为,南觅只想转身再跳入河中清醒清醒。
南觅抿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殷霂:“接下来往哪走?”
殷霂扶额,低低地笑出声。
南觅恼怒,不轻不重地踢他一脚。动作不大,捋到耳后的湿发又落下来贴到颊边,平添几许柔弱美。
“东北方有个小镇,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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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行路方便,殷霂最后带回了两套男装。
好在南觅穿起男装就是个雌雄莫辨的小少年,倒也不违和。两人找了间客栈休整,顺便探听消息。
徐州离夔州不远,此小镇正在二州交界处,因此常有人讨论宜阳的那场洪灾。算日子,卓寒玦他们出发应该有两三天了。
他们找辆马车一路向北,应当能赶得上。
这时有卖唱女携着一位颤悠悠的老者来客栈让客人听曲。已有好事者点了一首《珍珠帘》。
那卖唱女约莫十七八岁,正是好颜色的年纪。一把清甜嗓子悠悠唱起:
飞鸿瞥影回头渺。堪惆怅、两事升平年少。春色半阑珊,况影形相吊。面目须眉无一是,更剩得、无聊怀抱。壶小。对茶烟禅榻,契结昏晓。
偶尔裙屐追随,借词牌杯酒,涂雕枯槁。问字半亭,虚守太元残草——
在暑热的下午喝些清茶,再听点小曲本是美事。此时却被一声惨叫打断。
“有蛇——!”
人群中窜出一条青蛇,半空中已吐出口中蛇信,嘶嘶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只见那蛇窜向卖唱女的手臂,飞快地咬了一口。不过一会,卖唱女的手臂那处已肿起,伤口泛黑,十分可怖。
殷霂拧眉,目光中隐隐寒意。他不耐烦地提起筷子一掷,青蛇七寸致命处乍然被筷子穿透,在空中身子一僵便落在地上,扬起灰尘一片。
救命要紧。南觅立刻上前,扯下一块衣袖包扎卖唱女手臂伤口上方近心端,防止毒血入心。下一秒,南觅张口对准伤口便吸。
一切只在时光转瞬间发生,在后排的人还未明白发生何事,南觅已吸出第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如此反复几下,直到伤口流出红血。
殷霂径直递了杯清茶给南觅漱口,盯着她漱完才罢休。
南觅收拾片刻,转而对卖唱女旁边的老者说:“这位小娘子还需去药行用些清蛇毒的药才能根治,此时只是紧急处理。”
那老者颤颤巍巍地道谢。却看见卖唱女挣扎着在南觅身前跪下:“郎君救命之恩,阿奴没齿难忘,若小郎君不嫌弃,阿奴愿侍奉郎君,以报此大恩。”
南觅瞪圆眼睛,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男装。
下一刻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手腕扯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