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曾问过父亲,为何要这么早的就把城主之位交给她,明明她还只有十五岁,她根本做不到像父亲那样好。
楚穆只回了她一句话,他告诉她,他不需要她有多优秀,只要潇雨城可以有一个城主就够了。那时她还在思索父亲这句话有什么样的深刻含义,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有许多事,早就注定了要这样去做。
楚怜做了城主后的某一晚,她睡得正沉,隐隐觉得有人在耳边不停喊着她的名字,身体似乎也在被人推搡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楚彧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她床前。
她打了呵欠,半睁着眼问道:“阿姐,怎么了呀?”
楚彧把旁边的衣服递给她,低声道:“怜怜,快穿上,有人闯到府里了,我们必须快走,我去喊阿荀。”
楚怜浑身一个激灵:“阿姐……”
“有什么事先憋在心里,好吗?”楚彧摸了摸她的头,“在房里等我。”
楚怜点点头,看着楚彧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房间。
她穿好衣服,院子外似乎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她走到窗前,眼瞳突然被乍起的火光猛然一刺——她捂住胸口后退了几步,楚彧拉着楚荀进来,见她站在窗前,连忙喊她:“怜怜,别看了,快走。”
“阿姐……父亲还有母亲……”楚怜睁大一双眼,清澈的眼里早就溢满了水光,她还想说什么,可楚彧知道已经来不及,她扯过楚怜,在房里找到暗格,开了密道带着她们往府外逃去。
楚怜耳边还隐隐回荡着府内刀剑的碰撞声,碰撞声之下还有人绝望呼救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湮灭在火里,终将归为沉寂。
后来的事,楚怜已经不愿意再去回忆,她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和楚彧楚荀逃到街上,而后楚彧推开他们前去和追过来的人周旋,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楚彧被带走。
她与楚彧最后的一次对话,是在密道里,她问楚彧:“阿姐,你们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对吗?”
那时楚彧对着她露出一个带着眼泪的笑容,嗓音依旧温柔:“怜怜,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阿荀。”
城主府被付之一炬,没有逃出城的人皆是化为了这世间的一缕灰烬。
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胧月城做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猜测是北月人做的,因为他们向来生性好战残忍,若是楚穆招惹了他们,的确是有可能遭到这种报复的。
可是没有证据。
从那天开始,楚怜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冷静地带着楚荀,看着王庭派了人前来把城主府一点一点修葺好。
三天后她见到了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沈凉,他是在得知了胧月楚氏发生了这种事后第一时间过来的,看到沈凉,楚怜对着他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一些:“阿凉,我没有家了。”
沈凉把她拥到怀里,楚怜还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听到他说:“怜儿,你还有阿荀,你还有我。”
而我,没有失去你。
沈凉过来的那一日晌午,楚彧的尸体被人在府外发现。楚彧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长发遮住的脸庞已经被刀划的面目全非,
楚怜用冰棺将她安置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那一晚楚怜楚荀还有沈凉挤在一间房里,楚荀还是个孩子,几日来的情绪波动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沈凉温声给他哼了一首歌,终于是把他哄着睡着了。楚怜睁大眼躺在床上,嗓音干涩:“父亲死了,母亲死了,阿姐也死了。”
“怜儿……”沈凉低声唤她。
“阿凉,为什么世间要有这么多残忍离别,”楚怜道,“为什么活下来的人要感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什么至亲至爱离开后还会有人在这里苦苦挣扎?”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阿凉,我也好想走。”
这几日她曾无数次想过,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反正她也没有多少东西了,与其在这令人绝望的世间苦苦挣扎,倒不如就此解脱了吧。
沈凉道:“怜怜,你这样想,是不打算要阿荀和我了吗?”
楚怜在黑暗中闭上眼,良久才道:“对,我还有你们……阿凉,我们曾经发过誓,不可以抛弃彼此的。”
沈凉在胧月城待了很久,等楚怜能够独当一面,可以冷静理智地处理好一切事务后他才回到了潇雨城。
离别的那一日,他告诉楚怜:“怜儿,等我来娶你。”
楚怜笑着点点头,神色平静的看着他离去。这些日子,她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虽然还会笑,可除了沈凉和楚荀可以看到她真正的笑容,其他人所看到的,是一个行事果断,冷漠淡然的楚怜。
楚怜以为,绝望的事可以被时间慢慢冲淡,而幸运的事也会随之到来。
可是楚怜的一生,也许是注定了是个无法逆转的悲剧。
楚怜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傀儡术,甚至可以说,她对傀儡术是十分有天分的。她曾经想过,傀儡术是可以做到控制人的灵魂和心智的,若是再进一步,傀儡术甚至可以将人的魂魄抽离出体。
素终渊在为他们讲学时,曾说过傀儡之术正途为控制人偶,以实现保护自我,若是利用傀儡术接触魂魄,那便已经偏离正途了。
楚彧的尸体一直在冰棺之中放置,在第一日见到她的尸体时,楚怜曾背着沈凉招过楚彧的魂魄,但楚彧已经死去太久,她费了许多心思才勉强招到了楚彧的一丝魂魄。
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