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郡主朝窗外看了看,街上车水马龙正热闹,她合上了窗户扇,挽起箭袖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送到陶文姜面前,一杯自饮道:“你真当着公主的面儿接了华明澜的礼?”
陶文姜闷闷道:“我心虚着呢,哪里敢推?”
含山郡主叹了口气道:“罢了,又不是打了名头的聘礼,收了便收了,只这些日子黄姨怎么说的,一点儿疑心没有?”
陶文姜幽幽道:“她今天一早去了庄府,说是要接庄秀回来,我心想着师傅未必瞒得住。”
含山郡主挠了挠头,斜了眼,皱了眉看陶文姜,欲言又止,愁的不行。
陶文姜看了她一眼,笑道:“做的什么怪相,有话就说!”
含山郡主咂咂嘴道:“我替你发愁呢,华明澜来势汹汹,你未必挡得住,黄姨知晓详情后也不能轻饶了你!”
陶文姜反问道:“你这次不帮我啦?不再砸他的马车啦?”
含山郡主撇撇嘴:“人家这次真帮了咱们的大忙,我哪还好意思下手。”
陶文姜滋味莫名,就是这个理了,即便华明澜目的不纯,可实打实的替她,替陶家甚至是含山郡主摆平了一件难事,她想谢他,不过得换一种谢法!
陶文姜手放在一旁的花梨木红漆匣子上,匣子上云纹繁复,她嫩白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那描金纹雕,含山郡主早就留意到了,忍不住问道:“你那匣子里装的什么?”
陶文姜拍拍那匣子:“投桃报李的宝贝!”
含山郡主托了腮道:“夜明珠是宝贝,孔雀裘是宝贝,天山雪莲是宝贝,你还能有什么宝贝胜得过这三样?”
陶文姜嗯了一声道:“权当一试吧。”
含山郡主耐性又等了片刻,发急起来:“你确定他真的能来?”
陶文姜又嗯了一声,道:“你觉得这屋子如何?”
含山郡主环视了一圈道:“这间另设了楼梯,单从外街通过来,省得跟茶楼中其他人冲撞了,倒是方便得很,只是这屋子透着股子怪劲儿,不过也阔气,那壁灯上的明珠我瞧了,是真的!”
陶文姜道:“聚贤雅舍的包厢不好定,你昨日送的信,咱们今日就能进得来,说明这雅间是早预备好的。”
含山郡主好奇道:“为何?”
陶文姜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道:“一年前这茶楼的主人就改姓华了,这屋子就是渔网,空了这些时日,哪里有鱼进了网,主人不收的道理。”
含山郡主挤眉弄眼道:“你就是那条鱼?”
陶文姜淡淡道:“我是陶文姜。”
含山郡主还要讽她两句,耳边传来人踩楼梯的声音,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让陶文姜说准了?她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留在楼梯口的府兵也未曾阻拦,这是得了她吩咐的。
含山郡主看了一眼陶文姜,站起了身,先走出内间,打开外间的门来,正对着一身夹纱束身长袍,头戴玉冠的华明澜来。
华明澜见了含山郡主,微微笑道:“郡主安好。”
含山郡主满面尴尬,受人恩惠应以礼还之,可她对着华明澜向来没好颜色惯了,一时面上转不过来,干巴巴道:“侯爷来了。”
华明澜撩衣迈进外间,回身关了房门道:“贵友可在?”
含山郡主手朝着内间一指,华明澜了然一笑朝内走去,陶文姜也正迎了出来,给华明澜端端正正行了万福礼,再将他请进内室。
含山郡主嘴角微抽的见华明澜关了内间门,摸了摸鼻子,憋屈的等在外间,默默安慰自己,陶文姜舌灿莲花,或许能说服了华侯爷也未可知。
华明澜从不知廉耻为何物,他眼不错珠得盯着陶文姜看了半晌。
陶文姜从不知羞涩为何物,她淡然笑着任华明澜上下打量够了。
华明澜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又长高了些许,又摇了摇头,怎么好像又清瘦了些,下颌尖尖的,看那腰都细成什么样了,开口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陶文姜一愣:“什么?”
华明澜道:“你用了雀儿针后,可害怕?可惊魂?可噩梦连连?”
啊,是问她杀人后有没有害怕?陶文姜仔细回想了下,实话实说:“害怕。”
华明澜声音忍不住放柔:“别怕,他该死,你不过快了我一步。”
陶文姜低头笑了一下道:“侯爷误会了,我不怕杀人,我只是害怕行事不妥,连累了家人,多谢侯爷急人所急,此事一了,我接连睡了几个好觉,黄粱梦,南柯美梦做了不少,噩梦半个也无。”
华明澜哈哈大笑,他最看不上心胸纠结之人,陶文姜襟怀潇洒,不扭捏的性子更合他心意。
陶文姜见他心情甚好,再开口问道:“许久不见老夫人,华小公子了,不知一向也还好?”
华明澜道:“母亲身体康健,明沦那小子读书不成,竟弄些小玩意来耍,你送他的千里眼如今是他心爱,日日都要挂在腰间。”
陶文姜做羞愧状:“说起来侯爷心里清楚,文姜行事莽撞,拾宝阁一事将华小公子牵扯进去,累得他受罚,侯爷也丢了兵部的差事。我早已悔了。”
华明澜摆摆手道:“怪他蠢笨,也怪我初见姑娘便出言不逊,姑娘合该恼了。”
陶文姜点点头道:“侯爷借送玉禁步讥讽文姜,险些将我气出个好歹来。”
华明澜问道:“那姑娘可砸了它出气?”
陶文姜微微蹙眉道:“原是想的,可那禁步缀玉嵌宝,串珠垂挂着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