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拜见师父后,明日起便全天修习了,从主士阁到树屋,大约要走两个多时辰,中间站为太集殿。
还好因为是主士阁,所以从其到太集殿之间的路宽阔平整,而太集殿到树屋之间的路又是最常走的熟路,所以一路走来倒也轻松。
梧桐回想起吃饭时,北宫师士答应根据她身体承受能力,可教授她轻功和其他轻质武器,有了本事,今后往返便更轻松了。
快走到太集殿时,梧桐本想直接绕过边上的石阶继续上山,忽闻殿内好喧闹,应该是为今夜的集宴在布场吧。
她好奇的转到殿前,露天的殿前空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大戏台,台前有十几个学士在对镜梳妆,不远处,分散着几组人分别在调试乐器、彩排剑舞和其他歌舞。十数名学士长在布置观席。
梧桐看着那冶艳的妆容和服饰,好生羡慕。但想着还要把手里的这包食物拿回去给王雎尝尝,便转身要走,不想却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一股说不清的气味窜入鼻腔,有山泉的清冽滋味又夹带丝丝甘醇花香。
“花璟澜?对、对不起!”梧桐退了一步,脸上绯红。
“你不必道歉。怪我一直站你身后。”花璟澜却凑近一步,呼吸吹拂在梧桐面上,刚才那股味道愈加浓郁。
梧桐刚想侧身绕回石阶,却被花璟澜大臂一捞,拉了回来,他靠着她的后背,在她耳畔低语“王雎正在女人堆里,你难道不盯着点?”
梧桐一听,眼睛睁圆!
果然,在刚才化妆的那群女人里,一个熟悉的背影!而正面对梧桐方向的是——花琳琅!
花琳琅闭着眼睛,瓷白的小脸微微仰着,冬日暖阳下,王雎手指轻点着花琳琅的下巴,捏着粉扑轻轻敷在她脸颊。
梧桐心手冰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涩。
“咦?梧桐、花璟澜,你们站这里干嘛?梧桐,王雎和亓官介和他们也在里面帮忙,你不去?”相迟抱着一堆绸布从他们身边走过。
梧桐也不应答,仿佛脚踩飞轮般,一扭头朝上山的石阶上狂奔。
一口气奔到了夙愿池,她瘫坐在泉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时候,姆姆给她讲睡前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她反复央求姆姆讲,姆姆抱怨讲得太多都快麻木了,但每讲一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有一个小仙女违背了天庭的旨意,偷偷救了一个尊贵的公子,为此她被责罚化作大海里的一只蚌贝,就躺在公子所在城邦的浅海里。
她每天都能看到那个尊贵的公子在城楼上看海,在海边漫步,但她受戒要用自己柔软的身体不断的磨砂砾直到磨成珍珠,而那个尊贵的公子只记得有个女孩子曾经救过他,但他根本认不出浅海里那颗大蚌贝其实就是小仙女的化身。
日复一日,小仙女用身体磨成了一粒绝世罕见的浑圆大珍珠。
公子的手下偶然捕获了那颗大蚌贝,将珍珠取出献给公子时,正是公子大婚之日,公子把珍珠镶在了新娘的头冠上……
每每讲到这里,梧桐都哭得稀里哗啦,姆姆便安慰她“好孩子,善良是美好的品德,但是善良的底限是保全自己,命都不要的话爱你的人会很心疼的……”
梧桐望着透亮的水面,池子里正倒映着一轮圆月,阴晴圆缺,自古难全。
小仙女化为珍珠闪耀在头冠上,共同拜了堂。用我的命延续你的命,这是我的宿命。
想到王雎替花琳琅化妆的那一幕,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连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的花琳琅,任哪个男子也都难以忽视她与生俱来的灼灼气质。
忽如一夜春风来,阴霾尽褪,梧桐的心暖开了,其实一直以来能像这样远远看着临眺已是知足,老天厚待她,对于单相思来说这个绝佳的窥视角度,她可以享用五年。
喜欢王雎是自己的事,与其苦苦相求,费心讨喜,倒不如她独藏这份美好,至于对方如何看待,便是他的事了。
清风不沾独自在,心若盛开蝶自来。
梧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轻身快步的回到了树屋。
这几日都不见雎雎,不知跑哪去了,梧桐打开荷叶包,从里面分出半份莲子,放在小瓷碗里给雎雎,剩下的重新包好留给王雎。
套上袄褂,匆匆下山参加集宴。
太集殿灯火通明,这次集宴除了主位在前排不变之外,主位之后的观席如茶馆般摆了十数排小方桌,学士们可随意坐。山鲜野果和尚食殿大厨们创制的零嘴小食桌桌摆满。
戏台上学士长舞剑的节目已经开演,观席上呼声连连,气氛热烈。
梧桐伏着身子穿过几排座位,刚发现前方文纳的背影,她和琴艺节目的几名学士在候场,正要寻了她去,却被一个大掌握住了手臂,斜后一拉,梧桐的头磕到另一个头!
“跑哪去了?等你好久!”王雎竟用一只荷叶包的烧鸡腿占座,将鸡腿递给梧桐后,硬将她塞进座位。
“听文纳说你被师士撵走了?”王雎故作关切的问。
“‘撵’这个字不是文纳的原话吧!”梧桐傲气的整了整衣襟,故作样子抚了抚袄褂的褶子。
王雎本想看梧桐的泄气样,没想看到的却是梧桐假正经的摆谱“得了吧,就你这身破袄,再抚棉絮都要飞光了。快说说你后来是怎个下场?”
“在我身上你能不能用些好听的词!哼,懒得告诉你!”梧桐抓着桌上的瓜子猛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