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你听我说,他不值得你如此为他伤心,即便他曾救过你,可至少他也的确对你动过杀意。”秦不归忽然对谢轻婉说。
谢轻婉无神的目光缓缓转向秦不归,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他什么对没对你做,你觉得我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草菅人命吗?他将你禁锢在怀中,他手中却持着匕首,他想要杀你啊……”秦不归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谢轻婉说出了这些。
若是此时还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说了。
谢轻婉却忽然回想起了姜镜诚最后望着她的那个眼神,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却深深地印在了谢轻婉的眼中。那目光悲伤、绝望至极,却也温和、柔软至极,哪来的半点杀意?
一瞬间,谢轻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泪水不禁再度夺眶而出。
“他不是要杀我,而是……而是打算自我了断!”
那个深深的拥抱,是他对她最后的眷恋,可他知道自己已无活路,便打算自我了断。只是,谢轻婉的猜测还差了一步——他是打算将那个匕首塞入她手中,再用她的手来了断自己的性命。
死在自己所爱之人的手上,才是他最后的愿望。
“在那之前,你知道他都对我说了什么吗?他一直在央求我杀了他,他根本从未想过要伤害我……”
谢轻婉的话,却让秦不归想到了姜镜诚的真正目的,因此而将谢轻婉拥入怀中,并不觉得内疚,反而觉得庆幸。
若是让姜镜诚的目的达成,借着谢轻婉的手了结了他的性命,那谢轻婉会是什么心情?如此一来,她可就当真背负了一条性命。
而现在,这条人命算由秦不归收下,而不是谢轻婉,无论她现在如何自责、难过,也总会有迈过这个坎的一天,即便让她怪罪他也好,总比让她背负着一条人命、无休止的自责、自罪下去好。
姜镜诚的墓几日之后便修建完毕,看着谢轻婉的身体恢复了些,秦不归才答应她看着姜镜诚入土为安。谢轻婉本想亲自为姜镜诚入土,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秦不归怎么都没答应。
让她来亲眼看着姜镜诚下葬,已经出秦不归最大的让步。
虽说是“厚葬”,可这陵墓看起来也只是端庄、沉稳而已,和他本人的风格倒是很契合。尔玛部族死了那么多的人,只有姜镜诚一个人拥有这样的陵墓。
谢轻婉还是亲自为这陵墓撒上了最后一抔土,之后又跪在那陵墓面前,双手合十为他祈祷了许久。
「镜诚王子,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应该长命百岁才对,我欠你那么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还你了,我只能为你祈福,倘若真有来生,希望你能遇到一个比我好一万倍的好女人,和她一生幸福……」
谢轻婉倒是希望姜镜诚能和她一样,在死了之后,到另一个世界,像她一样,不必再管过去的种种,开启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正好,这日秦不归也终于接到了焉都送来的密函,一看那封密函,秦不归甚至都不能继续在陪谢轻婉,立即去找魏建安。
谢轻婉倒是没因为这个怪他,素雪陪着她在姜镜诚的墓前多呆了一会儿,和她说了一些姜镜诚的事,素雪听了颇为感慨,也觉得可惜,谢轻婉的心中倒是稍稍舒服了一点。
谢轻婉会营帐时,秦不归正匆匆赶来,没告诉谢轻婉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说,他们要立即启程,即刻返回焉都了。谢轻婉猜想,八成是焉都里出了什么大事。
估计那些乱臣贼子终于按捺不住,秦不归远征尔玛,正是他们的大好机会,他们又怎会错过如此良机?
谢轻婉也没法继续为姜镜诚伤感了,很担心焉都的情况,不知道秦永安和龙香怜如何了。焉都之中虽然还有禁军,但那些乱臣必定有备而发,也不知道他们撑不撑得住。
于是,所有人立即收拾东西,仅留下两万左右的人马驻守尔玛之地和沧城,其余人立即启程返回焉都。至于这里的乱摊子,只能等到之后再来处理了。
临行前,秦不归又特地来看望谢轻婉,他一脸歉意地叹着气:“你的身子才刚恢复,便又要经受颠簸,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别这么说,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何况,凡事应以大局为重,总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便拖累了整个大军。若是那样,我还有何颜面回焉都?既然焉都那边有事,就赶紧回去吧,可不能耽误了。”
谢轻婉已经多久没这样跟秦不归说话了,看着她这么说,秦不归反而有点狐疑,盯着她打量了半天,确认她并不是在说反话,不是在挖苦讽刺,秦不归才终于放心离开。
临行前还反复叮嘱素雪,他不在旁时,一定要好好照顾谢轻婉,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
行军途中一旦休息,秦不归便必然要来看谢轻婉,看着她并无怨言,脸色也如常,他才能放心。
晚上宿营时,秦不归也必然要来谢轻婉的营帐里陪她,知道就寝为止。
谢轻婉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乱臣终于忍不住造反了吗?”
秦不归低声道:“嗯,柳丞相党羽终于按捺不住,于数日前起兵造反,围困皇城,逼迫皇上退位,皇上率禁军与其对抗,但兵力不足,皇城之中妃嫔、皇嗣众多,顶多还能撑十几日。”
“可是……十几天的时间,我们……能赶回去吗?”
“我已经命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迅速赶回焉都,但愿能帮皇上支撑到大军抵达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