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楚靠在火边,不住地揉着自己的鼻子,也不知这舱里燃的是什么香,总让她觉得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这样冷的天,还把你叫出来,阿明哥哥是不是讨厌死了?”单筠明抖了抖衣裳,坐在了顾颜楚对面。
顾颜楚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笑道:“才不是呢,阿明哥哥带着阿楚出来玩,阿楚喜欢还来不及呢。”
“既然喜欢,阿楚为何又要嫁给别人。”
顾颜楚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却没半点变化:“阿明哥哥这是来向阿楚兴师问罪了么?”
“阿楚是顾家三小姐,顾将军最疼爱的妹妹,贵人亲封的安柔郡主。在这临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也是常常听说,说这位安柔郡主,性子内敛胆小,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人物,全无顾家人的风骨。听得多了,便也不在意起来,只当阿楚是个普通女子,全靠着父姐的庇护,才得今日一切。”单筠明未回答,反而说了这么一席话,顾颜楚听了,只是笑:
“阿楚自然是平常的,在这临安城中,随意捡一个女子,都比阿楚强上许多。只是运气好,生了个好人家罢了。”
单筠明并不接她的话,似乎她说什么,都不甚重要,只是自顾自的,想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而已:“阿楚及笄那日,舍妹也去观了礼,将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在下听着,只是摇头,这样懦弱的性子,如何担得起一家之主,对于顾将军在离京时,将家中大小事务交由你处理的决定,很是不赞同。”
被贬低成这个样子,顾颜楚本该生气,可她听着单筠明的话,似乎不单单是将她羞辱一顿解气而已,便不言语,耐心听着他说。
“后来,太子大婚。典礼前,大家在院中坐在一处说笑玩闹。没多久,永安公主带着阿楚来了。那日的阿楚,穿着碧空色的裙裳,微微低着头,面上还带了几分霞色”单筠明说着,不觉停了下来,他虽望着顾颜楚,视线却没落到她身上。
那日的顾颜楚,恍若一幅画卷,清美秀丽,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令赏鉴之人不自主的入迷。
“后来,咱们拆着花令,并不十分难,大家也能一展自己的才华,都做足了准备,意在一鸣惊人。只有阿楚,半点也不在意,撑着头垂着眼,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如你手中那朵小小的海棠花有趣。当时我便知道,这位安柔郡主并不似传说中的那样。究竟是为什么,会被传成那个样子,叫我深深的好奇。于是便刻意收集了阿楚的消息,却发现,阿楚在人前的形象,与传说中契合,却与那日我见到的那人,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人一般。后来,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发现阿楚是有意为之,这叫我更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沉浸在阿楚给我的惊喜当中,有一日,我对着阿楚的画像出神,猛然发现,阿楚已经成了梦魇,挥之不去,甘之如饴的梦魇。”
“尤其是了解你对季桓景那份沉浸多年的爱,叫我痛得喘不过气来。那日,季府上门求亲,却被拒绝,我当真觉得痛快得紧,请了三五好友,去阁喝酒说笑,欢快得紧,那样淋漓尽致的舒畅,让我一直疑惑。后来才知道,那是出于嫉妒,出于对季桓景的嫉妒。我自认并不输他什么,他能轻松获得你的倾慕,我却连与你说句话也困难。”
“可是后来,你却同意了,你为什么要同意,明明开始是不愿的,为何又同意了。那日我还是去了阁,还是喝了个酩酊大醉,那日的酒,可真是苦啊,哭得我都快哭出来了。季府大婚,也请了我,我却不愿去,将那红纸撕得粉碎,把自己关在屋里,发了疯似的写你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二日早晨,宁儿在外面敲门,情绪低落的说了昨儿晚上发生的事。一股子喜意在我胸口爆炸开来,叫我几乎无法承受。宁儿听见了,还当我发了疯,吓得不轻。还没等我开心太久,便又听闻,季桓景那杂碎,对你做了不轨之事。”
“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想要杀一个人。”
“我想去找你,想安慰你,叫你别怕。可是我没有资格这么做。我想去找季桓景,想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可是我也没有立场。可是庄洛去了,他自小便认识你,是有这个资格的。那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离你好远,远得,不知该怎么靠近。我在想,为什么自幼便认识你的,自幼便与你关系好的,不是我呢。若现在去与你结识,是不是会被你当做那起子趋炎附势之辈?那段时日,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了。直到,大哥来与我说话,说着说着,忽然道:明儿也长大了,是时候娶妻了。一言惊醒梦中人。是啊,若是娶了阿楚为妻,我便可理所应当的,陪在阿楚身边,保护阿楚,疼爱阿楚。即便阿楚一开始有什么误会,我也有自信,能叫阿楚消除这些误会,真正喜欢上我。于是便去求了父亲,让他请媒人去提亲。”
“可是,庄家也派人去了。我并不怕,哪怕是皇亲贵族与我争,我也不惧,更不会退缩。后来在马场上,阿楚说的那些话,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真的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差人去买了许多东西,想要送给你,可都是不满意,阿楚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凡尘俗物怎么配得上你?我寻了许久,好不容易,却听见,顾将军应允了庄洛的求亲。”单筠明说着,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可惜是茶水,若是一杯浓烈的醇酒,才符得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