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秋本安静地坐在一边。
自从徐远夏回来之后,她越发不受庄溱的待见。
刚开始庄溱还肯跟她吵几句,如今是连话也不想说了,每日里见着,只对眼过去——像是没这个人一样。
底下人又是极会看眼色的,原本因庄夫人不喜欢,便有些不服她。如今连庄溱也不入眼了,更是发作起来。虽口上还叫她一句“三奶奶”,可一应事务是指使不动的,时常还要受几分闲气。更别说那些明里暗里嚼的舌头根。
偏偏这样的事,她又无从去说,只得暗忍在心口。
如今出了这事,陈敏秋不觉痛快,更多的是羞愧,因此只是坐着,不发一言,忽的听顾颜楚说到自己,且看庄晟铭夫妻的样子,似乎要拿她问罪的,不免急了:“二嫂子这话是怎么说的,三爷被那贱人蛊惑,我哪管得了?”
她一开口,顾颜楚便不说话了,旁人看来,倒像是她在咄咄逼人。
庄晟铭看了陈敏秋一眼,道:“楚丫头,你接着说。”
“狐媚害人之妇,自古便有的,并非咱们家里才是头一遭。男人们在外辛苦了一天,回到家,自然会放松警惕,多有考虑不周到的。做妻子的,便该小心提点,不叫他们一时糊涂犯了大错而已。且露丫头是房中的姨娘,做奶奶的,理应好好管教,不让她生出事故来。”顾颜楚道。
“三小子,你怎么说?”庄晟铭问,庄溱自知犯了错,又害得母亲犯病,早已心中忐忑。如今话里话外的,听顾颜楚似乎在为自己脱罪,喜不自胜,连忙道:“是孩儿一时糊涂,受了那妇人的蛊惑。本也不至于此,只不知秋丫头这几日怎么的,不时便要发作一番。孩儿被她闹得心烦意乱,这才错了主意。”
“混账东西!”庄晟铭一拍桌子,“自己犯了错,便全推到妻子身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畜。”
“老爷子莫生气,把自己给骂进去也就算了,可别连累我和大哥。”庄洛笑道,与庄渡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贵人如何了?”庄晟铭问道。
“父亲放心,贵人并无大碍。”庄渡道,庄洛却一脚踢翻了庄溱:“王八犊子,干不出人事来。”
“你这又在连累谁?”庄晟铭沉声问道。
“不知道,总归不是我和大哥便是了。”庄洛笑嘻嘻地,直到庄渡瞪了他一眼,才收敛几分。
“外面棺材已经送来了,儿子想着,如今这时节,也不适合大操大办。且季氏不过一姨娘,随意停一停,送出城便是,也不须经过伶仃寺作法了。”庄渡道,庄晟铭点点头,并未多大的意见。
是以季清露草草的被装了,停了不过半日,便被几个人随意地抬了出去。庄溱夫妻则被勒令闭门思过,两人回到院中,便产生了剧烈的争吵,动静太大,庄渡亲自叫人去喝骂了,才算完。
而红袖阁的二位主子,却是一言不发,直到庄洛将所有人连带着素音也赶了出去之后,才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顾颜楚面前。
那是一个绣了鸳鸯戏水的荷包。
顾颜楚看也没看。
“这是永茗公主托我转交给顾葵兄弟的,还有一句话:多谢救命之恩,她要嫁人了。”庄洛道。
“谁?”顾颜楚问。
“祁弈秋。”
“定下了?”
“定下了。”
顾颜楚点了点头,并不十分在意。
“狼虎军之事,太子殿下说了,他会尽全力支持。”
“谢谢。”顾颜楚笑了笑,又问:“能告诉我吗?”
“什么?”
“京寰阁,为何非要置我姐妹二人于死地不可。”顾颜楚问道。
庄洛却沉默着,并不说话。
顾颜楚似乎早已料想到,并没多少失望,也不强求:“那么,姐姐的死,是否与京寰阁有关?”
“以前,是有过这样的计划,可后来取消了我能以性命担保。”庄洛道,顾颜楚点点头,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我有些累了。”
说罢便起身,自己去榻上睡了。
七日后,通政司将所查到的证据统统交到皇帝面前,季家罪证确凿,通敌的事实毫无疑问了,除此之外,朝中还有几个大臣也坐实了罪名。皇帝大怒,下旨不日斩首。
樊家虽无确实的证据证明了有罪,却也无法完全澄清自己的嫌疑。樊芷霜便自愿入宫,在浣衣局为奴。
不知不觉地,日子便过去了,转眼间,季家行刑的日子便快到了。
顾颜楚想着,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刑部。
在刑部大牢门口,却见到了单霜宁。
意料之外,却也是清理之中。
季家出事以来,最为着急的便是单霜宁。在家中求了父兄无用之后,便私自出来,去到以往与单、季两家交好的大臣家中,求他们为季家说两句话。
后来被单协带回去,重重训斥一番,关在屋中不许出来。
而明日,便该行刑,单霜宁无论如何,也是要来见季桓景最后一面的。
只是季桓景乃是重犯,自然不能随意见外人的。因而单霜宁已经苦求了半个多时辰,各种法子都使尽了,狱卒却依旧不为所动。
“见过安柔郡主。”狱卒们见了顾颜楚,连忙行礼。
顾颜楚含笑点点头,只做没见到单霜宁,笑道:“我想进去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郡主可是要去看季家人?”看守问道,面上显出为难之色。
“季家好歹与顾府也有过姻亲,季桓景也算是我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