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就别见礼了，赶紧躺下吧。”顾舟说着，伸手便要去扶素音。
素音不动声色地避过，仍旧低着头：“谢三少爷，三少爷找素音，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让大哥哥罚了，就想着过来看看。”顾舟的眼神飘忽，面上染了一抹红，十分不好意思似的。
素音比顾颜楚要大上一两岁，若非是在这府中，也该是嫁了人当娘的。因此对男女之事也知晓几分，见顾舟这样，心中便有几分慌乱，满是惊吓。瞥见有两个丫头站在屋中，方才放心了些。
“素音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三小姐如何了。”素音笑道，一面朝那两个丫头伸出了手。
丫头会意，连忙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扶着素音，将她扶下了地，在一旁的矮凳上坐着。
顾舟这才发现有几分不对，想要起来拉素音回床榻上躺着，可是才一动作，便见到素音往后缩了缩，也就不敢再胡来，失神了半晌，忽然想起素音刚刚问了自己什么，于是笑道：“姑母来了，应该是没事的。”
素音点点头，便看着脚尖不说话。
顾舟来，本是想看望她，想着自己能帮忙的，尽量帮一帮，不料反而让素音束手束脚，连休息也不成。心中只觉得好没意思，便站了起来，笑道：“我功课还没做完，便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起身，阻了想要相送的素音，垂着头走了。
待小丫头来报，说顾舟离了毓秀阁，素音才松了口气，问道：“沈夫人可去了？”
“半个时辰前便去了，三小姐正发脾气呢。”有个丫头捧了盏热茶来，素音喝了一口，只觉得胸腹内暖暖的，整个人也有了几分精神：“谁又做错什么事了不成？”
“似乎是木秀姐姐和江莘姐姐，三小姐不许人在里面伺候，我们也不知。”小丫头道，用筷子拨了拨碳，火燃得更旺了些。
素音低头一想，自己与她从何府回来之后，顾颜楚便没安排木秀与江莘做些什么——至多便是今日的事。
可今日木秀与江莘并没有哪些不如意的地方，所以问题一定不是出在今日。
忽然想起昨儿出门前，自己与顾颜楚说的那番话，素音明白了个大概，令两个丫头给她换好了衣裳，在她们的搀扶下，勉强地走了出去。
她先去厨房拿了一盘禾荷酥，然后再缓缓地走了过去。
正屋的房门紧闭，门外守着的丫头绷直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见到素音前来，似乎看见了救星一般。
素音离了两人的搀扶，走上前去，敲响了门。
门内依旧寂静无声，素音只好开口道：“三小姐。”
“进来。”顾颜楚道，素音推门而入。
外间空无一人，进了内间，却见木秀与江莘跪在地上。而顾颜楚坐在榻上，气得红了眼。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顾颜楚见她还是虚弱的样子，不由得皱眉，眼见着她走路不稳似要摔倒，连忙起身去扶：“这几日你只管养病，别的事不必去想。”
“本来想好好睡会儿的，临睡时问了一句，才知道三小姐还没用晚膳。”素音笑道，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小姐就算再怎么生气，也犯不上为难自己的身子。”
顾颜楚拿了一块禾荷酥扔进嘴里，只觉得心情好些了，方挨着素音坐下：“既然这样，我这里也留不住你们了。你们还是回京寰阁，好好效忠自己真正的主子吧。”
木秀一听，便着急了，一双手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江莘显得平静许多：“此次的事，是我告诉少主的。原本的确是由木秀传递消息，可是最近也不知她怎么了，一点消息也不传过来。少主这才叫我负责此事，若三小姐单只是为了这次的事动怒，只责怪江莘一人便是，莫要殃及了无辜。”
顾颜楚冷笑一声：“你也好，她也好。毓秀阁中伺候的人，可以没本事，但不能不忠心，更不能只是对着别人忠心。”
江莘则不以为然：“属下本就是京寰阁人，吃着京寰阁的饭长大，练的京寰阁的功夫。三小姐若要属下为了您叛了京寰阁，属下做不到。”
“我并没强求你什么，你觉得做不到，大可以回去，至多是失职罢了，远不至于背叛。”顾颜楚笑道，见江莘忽的沉默下来，心中暗笑。
于京寰阁而言，办事不力，便是一种背叛。
京寰阁不养废物，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将你养成，派给的任务也是思虑过你的能力，并没为难之处。
即便如此，你还是失败了。
还不如是个叛徒，至少是有用处的，至少没丢京寰阁的脸。
所以江莘此刻的心情，顾颜楚很是了解。
若是就这么被赶了回去，只怕莫诀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她便羞愤得横剑自刎了。
因此她必须要留下来，为了不辜负京寰阁，为了她的那些师父，她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
可是要留下来，就必须达到顾颜楚的要求——全心全意，只忠心于她。
这又是与江莘的原则背道而驰的。
她内心的纠结与煎熬，顾颜楚并没兴趣去过多的理会，所以便将视线移到了木秀身上。
木秀的双眼竟然红了。
她哭了。
顾颜楚一惊。
一个从未哭过的人，一个无论受了怎样的苦痛委屈都不会落一滴泪的人，却在自己面前哭了。
无论是谁，心中都会有几分震撼。
“你想说什么？”顾颜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