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
“朕前几日得了把上好的匕首,今天正好拿来给你们开开眼。”高嵘摆摆手,内侍呈上一把流光溢彩的匕首,这些光彩照人的东西最是容易惹人骄傲,高嵘也不能免俗,他面上的神采不亚于那匕首上的金光:“这是前朝那把断掉的鱼肠剑重新熔铸而成的匕首。”是的,光听它出鞘的声音就知道不同凡响,梁真几乎看直了眼,无比艳羡。
“这样吧,”高嵘兴致很高:“你们来比武,谁赢了朕就赐给谁。”
几位皇子都跃跃欲试,澄琉突然说:“父皇,我也要比!”
那几人瞬间泄气了,谁敢同她争,这个小阎王。高嵘也问:“你怎么同皇兄们比?”
“我比不过,梁侍卫总可以。”
“有道理,”高嵘对梁真:“梁真,澄琉既喜欢那匕首,你就帮她比一比?”
“臣尊旨。”
几个皇子自然不敢再得罪澄琉,全都点到为止,没一个敢下狠手,让梁真没费什么功夫就赢了比赛,算是给足了她面子。梁真自己也没劲,皇子们要相让,他也不敢伤了他们,最后不过毫无悬念地把赢来的匕首献给她。澄琉把匕首握在手里把玩,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她不用匕首。
回宫途中,澄琉漫不经心地把匕首递给梁真,他一时错愕:“殿下您这是?”
“看你喜欢我才要的,我又不用匕首,你赢的比赛,你拿去吧。”
“这怎么可以······”
“那你以后那它来保护我总可以了吧,交给你保管了。”澄琉坚持让他收下,梁真稍稍抗拒了一下,到底还是动摇了。
······
皇后一回宫就听闻了澄珪受伤的事,她即刻赶到朝颐殿,见澄珪侧卧在榻,心也放下了几分,她拉过澄珪的手:“本宫原以为你是个文静的孩子,怎么跟你妹妹一样不小心。”
“皇后娘娘,殿下原是想在中秋时为您献舞,不想练习时不小心扭伤了脚。”绿蜡按澄珪吩咐的说。
“你这孩子。”皇后温柔地看着澄珪:“你们俩没一个让本宫省心。”她搂住澄珪:“澄珪啊,你是母后第一个孩子,母后从来都疼你,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你过得更好。”
她抚弄澄珪的小手:“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吵着要当皇后吗?过几日中秋,有晋国的使臣来,或许会向你父皇提——”
“不!”澄珪支起身子,她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失礼,于是又软语:“话是那样说,可澄珪现在还不想离开母后。”
皇后笑:“公主总是要出嫁的,何况不是一国之君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澄珪了解皇后,她是在闲话家常,她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可澄珪知道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早有自己的决定,谁都左右不了。
皇后又与澄珪聊了些从前的事,很是过了一把慈母的瘾。她终于离开了,澄珪松了口气,一时只觉疲惫。
她遣散了侍奉的奴婢,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手里握着的,还是那条忘记归还的手帕。她早就把它叠得平平整整的放在被面上。不好拿捏,轻轻搭在手上怕丢了,紧紧攥在手心怕皱了。怎样都不是。可就是这样无可奈何的折磨,沉醉了这样一个少女的心。
澄珪一时忘了脚伤,想起身,忽然就一个趔趄,她慌忙扶住床沿。晚风不知从何处徐徐地吹来,清清凉凉,她见窗外树影婆娑,想来这月色一定很美,西三所的月色一定也很美。她嗤嗤地笑起来。
烛火不太亮,书案上的一切都摇曳不明,一如她的未来。写点什么好呢?她提笔写了些不痛不痒的感谢的话,末了,又附上一句:今晚月色姣好,愿逐月华流照君。一时心驰神往,思绪翩翩,“君”字起笔不稳。再来。她统共写了七八张,才算满意。慌慌张张地寻来一个信封,把一纸感念轻轻地叠好,抚平,郑重地压在枕头下,她这才起了睡意。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想来手帕上有他的味道,她躺下,把手帕悬在鼻尖,又失笑,手帕上全是她的脂粉味!细看之下,其上还有斑驳的胭脂痕迹,她一时心虚,胭脂都花了,谁知道她那时是不是哭得很丑呢。
总算是天亮了,她偷偷把信交给绿蜡,再三嘱咐她把信从墙外扔进她那日摔倒的地方,绿蜡藏好了信,装作无事的样子出去了。澄珪倚在美人靠上,对着手绢痴想,怎样去再见他一面呢?这时候静得没有一丝风,树也一动不动,连炉子里的烟都是一个样子飘出来,没谁回答她,谁能帮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