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右手轻轻地敲着桌子,他在沉思,其实很多策略听起来都找不到任何缺陷,但实施起来又是一码事,很多事情并不是非此即彼、黑白分明,总是有能人可以超出计划和预料的。这么一想元昊莫名地有些不悦,很多时候费劲心思设了个局,反响却并不明显,能像澄琉这样识破了还主动找上门来的不多。而朝堂上的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谁喜欢轻举妄动。
巧的是澄琉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但她忽然有个很奇异的想法,她眼睛泛光:“我有个想法,但只是个不成形的想法,你且听着玩。”
“你说。”
“如果所有的魏国人,起码是百姓,都能按我们的想法行事会怎么样?如果他们只能按我们的安排思考和做事,我们让他们怎么想他们就怎么想,甚至不用教唆,有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水到渠成了,而且很多时候百姓们做得出的事甚至可以比我们的更多。”
“你的意思是——”元昊大概有个猜测,他觉得很有趣。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二人异口同声。虽然他们的计划与此有千差万别,但大意是一致的,只要开始控制教育,就可以控制所有魏国人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到时候就不止育婴堂,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心腹了,而这样一来,他们的政令自然有人拥护爱戴,群众基础一旦打牢,就不怕朝堂上的老狐狸们不跟着他们的意思走了。
“现在魏国还有很多人不识字,不如就以推恩的名义,让所有适龄的孩子进学堂。只是这样一来学堂就必须由朝廷开办,先生也要由朝廷任命,属于公职,”元昊沉思:“还要取缔所有的私学,教学内容也要由朝廷安排。”
澄琉接道:“然后科举根据此来命题,只有符合标准才能入仕,顺便扩大民间参与科举的范围,还可以打击门阀势力。”
“就怕会打击门阀势力,所以会受到阻挠。”
澄琉笑了一下:“在齐国的时候,除了朝臣,父皇还会担心民间起义,不知道你们魏国有这种隐患吗?”是的,门阀或许不喜欢他们的主意,但老百姓好哄,只要有百姓给予强烈支持,那么个别敢提出反对的门阀也就什么都不算了,他们到底得罪不起那么多被煽动了的百姓。
元昊抬头看到澄琉笑得很狡黠,明白了什么:“从前是听说过民间有结社活动的人,那些领头人在民间影响还挺大。”他幽幽地一笑:“如果他们有了军队,那可就厉害了。”如果有门阀执迷不悟,那还可以借百姓的手来个杀鸡儆猴,不止这件事,以后还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除掉一些妨碍他的人。
“还可以买通一批文人写点脍炙人口的诗文来歌功颂德。”
“不,百姓们读诗的少,”元昊轻抚过青釉杯沿:“要让茶馆的伶人们唱出来,让说书的讲出来才好。”
澄琉觉得有理,具体怎么做元昊比她清楚,然而她觉得有一点疏漏:“可是这样下来,不知道国库充不充裕。”毕竟魏国还要备战。
“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两人都陷入沉思,澄琉觉得魏国怎么看都是个富得流油的地界,财政的问题她不过是随便一提,她甚至有些不相信魏国国力不足以实现这些政令。澄琉仔细想了很久,她想弄清楚魏国的经济实力到底强在哪里,魏国水源丰富、土地肥沃,所以粮食从来没缺过是真的,但如果仅此而已,那魏国应该也不过像晋国那样。然而她确是知道晋国经济远不如魏国,澄琉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拼命地回想在魏国的各种所见所闻,她忽然有了个想法:“如果商人们肯为国效力呢?”
“商人唯利是图,不可与谋。”元昊拒绝得很直接。
“原本就是相互利用,你那么狡猾,还至于被他们耍了吗?”
“那他们凭什么出钱帮朝廷?”
“买官啊。”
“这怎么可以。”元昊觉得这个提议荒唐得可笑,但他又觉得澄琉应该不会说没把握的话。
“魏国的商人虽然富裕,但身份连普通百姓都不如,所以是最想摆脱贱籍的,即便是一个芝麻小官,他们应该也会不惜重金。”澄琉几乎是在劝他:“说白了不过花钱买个身份,几个什么都不管的小官,能闹出多大的乱子?”
“那大臣那边怎么说?”
澄琉讨好地说:“你总有办法的。”
元昊眉头紧锁,这件事他还要再考虑,虽然他的确已经想好了几个应付朝臣的办法,但毕竟引入了新的势力,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
澄琉偏过头看窗外,窗子是封上的,雪光映在上面,把屋子照得很亮,炉子里燃着檀香,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地龙把屋子烘得温温的,她没睡午觉,微微有些困倦,莫名地感到一阵闲适。
澄琉差点睡着了,外面忽然来人通传说尔朱美人来了,澄琉猛地清醒,她一阵感慨,如果真这么睡着了不知道要闹多大的笑话,不说元昊怎么嘲笑她,姐姐那边是根本活不成了。
这样想着,一个裹着凤仙粉斗篷的女子就笑着进来了:“臣妾参见陛下,”她很活泼,简简单单就行了个礼,看来是很受宠的了,她看见澄琉在也没什么感觉,还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