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凉着了。”澄琉自然地用手环着他的腰:“昨晚踢被子。”
“这么大的人了,还踢被子。”元昊轻笑。
他的声音其实不算很特别,但每每这样低低地温柔地讲话,就会有一种十分迷人的魅力,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像在听摇篮曲一样,浑身都软了,澄琉问:“你今日心情不好吗?这么对他们那么凶。”
“昨晚没睡好,”元昊呼出一口气:“而且这两天总觉着跟他们说话很费劲,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魏国在这些人手里迟早会覆灭。”
“嘁,”澄琉笑了出来:“你可真是自大。”
“啧,正经地在跟你讲话呢。”元昊不轻不重地在澄琉身上拍了一下。
“诶,对了,”澄琉从她怀里坐起来:“我求你一件事。”
“哟,”元昊失笑:“这时候有个正形儿了。”
澄琉不理会他的玩笑,说:“我想把舍利养在我宫里。”
“为什么?舍利不是在百骏园待得好好的吗。”
“百骏园太远了,我要看它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澄琉缩着下巴,眼睛看起来更水灵了。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样才是自己最令人爱怜的模样,也不知道要刻意去扮成那副样子,但又总是败不经意地自然地在一举一动里流泻出那种可爱。
元昊心中一动,他微笑着抚摸玩弄她的头发,说:“好吧,但是你一定要看管好。”
这时候和素在门外请示是不是要送些瓜果进来,元昊点点头,嗯了一声,于是不一会儿就有一行宫女呈上一些时鲜瓜果。澄琉看着那玉盘里盛的葡桃晶莹剔透,十分诱人,不免笑逐颜开:“诶,有葡桃。”她摘下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几乎是在咬破葡桃皮后就立马皱了眉,她艰难地咽下去,道:“好酸——”
元昊把茶递给她,关切地问:“酸吗?今年的我还没试过,不过这该是魏国最好的葡桃了。”
澄琉喝了几口茶也算缓过来了,她说:“你该尝尝齐国的葡桃,”她憧憬地说:“模样看起来跟这个差不多,但皮儿更薄,还甜,有时候多吃几个就会腻。”她回想起从前跟父皇或者梁真一起吃葡桃,那是冰镇过的葡桃,凉丝丝的,仿佛所有齐国的夏日都是在这样的甜蜜里度过的,葡桃的味道就是齐国夏日的味道。
元昊看着她眼里的光辉,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不适,她在说的她在想的他都无法真正理解,那是一段他无法参与也再也弥补不了了的过往。
然而元昊还是保持着笑容,他喂了块桃子过去:“魏国的桃子还算甜。”
“唔——”一股甜蜜的汁水从舌头滑进了咽喉,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清甜的滋味里了,澄琉惊道:“好甜。”
元昊用手指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打趣道:“你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吗?”
……
因为他之后还有许多公务,所以便没有留澄琉一同用午膳,而澄琉也想早点回去休息,她的胃已经翻腾了许久了。
待她回宫,午膳已经备好了,澄琉没什么胃口,所以只打算随便动几口应付一下,然而她今日只觉得吃什么都不对劲,这些模样精巧的菜肴仿佛都放大了它们不那么美好的一面,鱼太腥了,肉太膻了,连浆酪都显得腻歪,澄琉终于没忍住,她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然后就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生夏吓坏了,忙对浦泽说:“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啊!”于是浦泽匆匆地跑了出去,生夏扶住澄琉:“你好些没?”
澄琉接过宫女蕊珠递过来的手绢,边擦嘴边说:“我胃里好难受。”
于是生夏和蕊珠又扶她到胡床上歇息,澄琉缓了一会儿,然而胃里还很闷,像是生吞了几斤冰凉的猪油,虚汗里仿佛都泛着油花。澄琉忽然想到方才在元昊那里吃到的很酸的葡桃,想想都觉得很清爽,忽然对生夏说:“生夏,我想喝酸梅汤。”
生夏为难道:“你不是胃还在难受吗?”
澄琉揉了揉肚子:“我觉得好腻,就想喝点解腻的。”
“这——”生夏转而对蕊珠吩咐:“听见了吗?殿下要喝酸梅汤。”
蕊珠愣了一下,生夏见她没动静,又问:“蕊珠?”
闻言蕊珠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连声应道:“诶,奴婢就去。”
酸梅汤还没备好,太医就来了,说是这太医姓燕,出自医药世家,澄琉没想到的是他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几岁,她原以为魏国的太医会和齐国一样,净是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燕太医给澄琉把过脉,问:“殿下近日吃过什么很油腻的膳食吗?”
澄琉点头,不过她有些心虚,毕竟她一向都吃得油腻,也不是近日不近日的问题。燕太医接着又问:“那殿下是何时感到腹中不适的?”
“今早起身就觉得难受。”
燕太医提起笔开始写东西,边写边说:“殿下是凉着肠胃了,吃几副药便可痊愈——”
澄琉忙摇头:“我不吃药。”
燕太医被打断了思路,他抬起头来看澄琉,澄琉忙解释:“我……我在齐国的时候肠胃着凉都是食疗。”
“原来是这样——”燕太医嘴边泛起一丝弧度:“那臣拟几副药膳可好?”
“嗯,多谢燕太医。”想起还没喝的酸梅汤,澄琉问:“那我可以喝酸梅汤吗?”
“只要不是凉的便可。”燕太医叮嘱:“不过殿下这些天最好不要再用油腻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