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宫里的日子比澄琉想象得要难过,她从未料到与晋国人相处会如此艰难,除了偶尔皇后会邀她谈天之外根本就没有嫔妃搭理她,最多不过路上遇见了行个礼,而太后信奉她的神明,没多少精力管她,至于赵靖益便更不必想了。
想想在魏国的日子,时常可以与元昊讨论政事、调笑一番,或者找元攸元敬玩,再不济还可以跟着端贵妃,可突然这样被冷淡排挤,尤其是在异国他乡,让澄琉有了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虽然她的吃穿用度皆不比在齐魏差,但人总是觉得闷闷不乐,像是失去了云彩的神女,模样衣着都没差错,看起来却不像那么回事了。
况且她与赵靖益不和这种事也不是瞒得长久的,太后慢慢似乎知道了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矛盾,她没有责备澄琉,却是一有机会便磨着澄琉去讨好赵靖益,还把她大半辈子攒下来的经验都传授了出去,弄得澄琉现在每每见到太后关切的样子都只觉得不好意思,她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讨好赵靖益,不过都看在太后面子上罢了。
然而此事澄琉也不能说没有尽力,只是这个赵靖益……怎么说呢,澄琉觉得他矫情得像个女子,口脂的颜色不好看都能让他哭上一场——他是时常都要敷粉擦口脂的,啊,说到这个,让澄琉不敢相信的是赵靖益现在还养着十几个乳娘,澄琉刚得知时只道他或许是觉得喝人乳滋补,后来才得知日日用人乳洗脸可以使皮肤细腻白皙,赵靖益则是冲着那用途去的。
除此之外,他作为一个皇帝也是昏聩得让人佩服,澄琉记得从前父皇最荒唐的一阵子也不过罢朝十日,赵靖益倒好,一进后宫就出不去了,被逼急了的时候或许能一个月见一次大臣,不过朝中也没人敢说他,话说重了又是个哭,若说哭也不稀奇,史书里也不是没有被臣子骂得痛哭流涕的皇帝,但赵靖益身子十分娇弱,一大哭就得病,所以大臣们提起他也就跟澄琉现在一样,总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若是说他还肯听一个人的话,那无疑就是蔻婕妤了,澄琉第一次见她是某次小宴会——拜见太后那天她没去,说是身体不适,可见其嚣张。她是个十分受宠幸的妃子,长得的确漂亮,说话也动听,可惜出身见不得人,她从前是个伶人,也不知怎么就被赵靖益看上封了个婕妤。赵靖益赖在后宫不出去的日子几乎都是跟她腻在一处,通常还会叫上其他妃嫔作陪,澄琉记得有一次被太后催着去送点心给赵靖益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群女子放肆的嬉笑,澄琉仰天叹了口气,把点心塞进嘴里回宫了。
宫里似乎总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律,通常这样的宠妃都是飞扬跋扈的,而且常常跟皇后对着干。皇后和蔻婕妤的关系尤其僵,几乎一见面就得掐上。皇后待澄琉不错,加上澄琉看不惯那么一个女子妖妖娆娆地跟赵靖益厮混——或者她就是看不惯赵靖益,连带着他的任何朋友,于是她总是站在皇后身边,冷不防帮上几句,她没办法跟赵靖益杠上,损蔻婕妤几句也算出气了。
只是太后那边实在不好交代,这几日她似乎料理完了祆教的事情,于是又开始劝澄琉去哄赵靖益,甚至要她跟蔻婕妤学学。原本按澄琉的打算,她打算口头上应承下来,之后的事都好糊弄,可恰巧蔻婕妤撺掇着赵靖益设了个春日宴,这下太后便喜笑颜开地“劝”澄琉去向赵靖益敬酒——哦,太后之所以喜笑颜开,是因为除了这种宴会,澄琉根本连赵靖益的面儿都见不上。
晋国的天暖得快,这才三月份的天气,已经十分暖和了,澄琉看着欣黛给自己换上太后赐的新衣,忍不住拉扯了两下:“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欣黛的手停了一下,为难道:“殿下是不是怕冷?”她的确不知该怎么说了,晋国女子到了这时候都是这样穿的,到了夏日里那更轻薄。
澄琉只吩咐生夏多带件外披,又收拾了几下头发,便坐上步辇出发了。
晋国皇宫的景致很不错,不过与齐魏不同,那是一种曲折回环的美,可谓青树翠蔓、蒙络摇缀,除了名花佳木之外,赵靖益还格外喜欢收集奇石,各式各样的石头在御花园里几乎处处可见。
步撵缓缓地停了下来,澄琉走入“红香绿玉”的时候恰好遇见另外几位嫔妃说说笑笑地过来,见了她,立马都收起了笑容,敷衍了事地行了个礼便又有说有笑地走了,生夏瞪着那几个风姿绰约的背影,不由得骂了声没规矩,澄琉早已习以为常,她倒是在看那些嫔妃的衣着,这才三月,她们就都穿上了薄纱,领口都快拉到肩膀下了,澄琉不禁笑着打趣了一句:“她们怎么不干脆光着身子。”
“贤妃娘娘见解真是独到。”澄琉身后响起一阵轻柔的男声,她转头,却见是豫章王。
他笑吟吟地负着手站在澄琉身后,晚风吹起他的额发,看起来是个非常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虽然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单纯,但澄琉依旧觉得见到他十分亲切,赵靖益顽劣,谢遥是个闷葫芦,怎么说他都好太多。
“豫章王,”澄琉笑着打招呼:“前些日子怎么没见过你?”
“呀,劳烦娘娘还记挂小王。此事说来话长,小王自上次在魏国与娘娘一见,便对齐国非常感兴趣,总想着是怎样一方水土才养出了娘娘这样豪爽率性的女子,所以便写了封信支会母后,自己一人游历齐国去了。”豫章王轻轻地笑着,看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