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四这一夜怎么也睡不好,他既想着别人对他的藐视,又想着吴颖家那个可怜的冬冬。想得最多的,当然是冬冬。
那个孩子,好可爱的。虽然吴颖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可方老四多少也抱过冬冬一次或者两次,那小巧的鼻子,那可爱的脸蛋,那满身的香味儿,方老四这么想着想着,脑子里不禁转到了吴颖身上。
也只想过那么一会儿,方老四就觉得自己可耻。人家丢了孩子,都可怜成那个样子了,他方老四居然还能想到这么龌龊的念头,真是枉为人了。
方老四在床上也不知道翻了个多少个烙饼,他终于起了床,穿上了衣服,打开门,来到了外面。
外面彻骨的寒冷,才往外踏了一脚,方老四惊讶地发现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外面已下起了雪。那雪已经飘了许久,地上都是厚厚的一层了。
方老四朝掌心里呵了口气,转身回到碾米机厂房,打算换双胶鞋,想想还是放弃了。他本来打算再上青云山,自己一个人摸进豺的老窝里去,把被豺叼走的冬冬给抢回来。
如果那样能行的话,方老四可以想到自己会在村民们面前是一个什么样的面貌。大伙儿一定会簇拥着他,把他当成英雄人物一样供着。甚至还会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他往空中抛,然后再伸手接住。
那些个小姑娘小少妇,一个个用着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他,不时地瞟上一眼,再瞟一眼。可是下雪了,这么厚的雪,他就算能找上山去,也不见得能找到豺窝吧?
毕竟方老四不是猎户,他不懂得在山里找路,更不懂得寻找动物的印迹。尤其是天还没有亮。
方老四又回到床上躺着,可是这么一折腾,他彻底睡不着了。外面一直没有动静,仿佛整个村子都在这雪天雪地里睡过去了,没有人会在乎明天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清晨,上学的孩子叫唤起来,“下雪了,下雪喽。”下雪天,虽然还是要上学,可毕竟还是有种奇怪的兴奋感。
村子里的车还是不少的,孩子们叫过不久,村子里就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汽车一辆一辆小心翼翼地驶出了村子。
方老四拿着大扫帚,在道路上扫着雪,天上不时飘下来的雪花落到他的头上,身上,不一会儿就融了化了,变成了一些水渍。
“四叔,四叔,下雪了,我家冬冬,我家冬冬。”吴颖这一回是和她的丈夫柳青一道过来的。柳青递过一支烟,什么也不说。只有吴颖哭红了眼睛。
“我昨晚回来了,还准备再进山找一趟,可是我起床的时候,地上已厚厚一层雪了,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方老四不好意思地收了扫帚,把柳青递来的烟接过,又点着了。
“谢谢四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吴颖催促着问道。她心里则是另外一种想法,既然你想出去找,为什么又不去了呢?
一起来外面积雪就厚了?骗谁呢?可这个时候,吴颖哪有抬杠的心情呢。
“你公公昨晚不是去派出所了吗?警察们怎么说?”方老四问道。
“我爸说,警察们让他回来等消息,青云山闹豺,他们没听说过,必须往上报。还有,也许不是豺,是珍稀动物,反正不准我们轻易上山,更不允许我们去猎获。”柳青答道。他昨晚一夜没睡,丢了孩子,他就等于是丢了心头肉。
父亲从派出所回来,带了这样的消息回到家里,柳青恨得牙痒痒,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去报案呢。
“丢了孩子,还不准上山,这叫哪门子规矩?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动物重要,这,这都叫什么事嘛?”方老四愤愤不平地说道,“柳青,你敢上山吗?”
“敢。”柳青听到这个话,立即来了精神。
他早就想上山了,可是想到那个动物是一个豺,他心里没底。有道是一个好汉两个帮,一个帮手都没有,他不敢一个人上山。要是喂了动物,不但没了儿子,也没了自己了。
“那行,你去找两把砍柴刀,要锋口快点的,我们一人一把,上山。”方老四豪万丈。
“就你们两个,行吗?”吴颖有点不放心。
“没事,我们两个结伴,哪怕就是两头豺,我们也不怕。”方老四拾起地上的大扫帚,回屋换鞋子去了。进山,得换一双高帮的胶鞋。
“天啊,我的天啊,我家,我家阿宝呢?我的天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村口处传了过来。
“不好了,又出事了。”方老四刚换上一只胶靴,听到外面的叫声,拿着另外一只胶鞋就跑了出来。
“是我家对门的万春风家,刚才叫的是顾美莲,她在叫着孩子。”吴颖解释着,“难道就这么一会儿,她的孩子也出了事了?”
“快,过去看看。”方老四催着。
三个人朝着村口处跑去,只见顾美莲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不停地哭喊着。
“怎么啦?”方老四问道。
“我有,我家宝宝秋生不见了,秋生不见了。春风才开车上班没一会儿,我替他看着路口行人,结果,我家秋生就不见了。”顾美莲疯了一样,连声说着。
“被人抱走了吧?”方老四问道。
这时,一辆摩托车在雪地里停了下来,一个人摘下头盔,原来是万春风的哥哥万大宝。
“别哭了,我们去追,刚才我孩子上学回来,看到了一条大狗叼着一个孩子,从田埂上往山里跑去了,我追到了山脚下,没追上。”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