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凌若夕回嘴,早已得到消息的二姨娘急匆匆赶来了北苑,跻身从人群中穿出,走到凌克清身后,一席华贵的长裙加身,头顶上的发髻中插着金灿灿的步摇,虽说是匆忙赶来,但看得出,她依旧在衣着打扮上下了一番功夫。
“老爷,到底是何事竟闹得不可开交?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二姨娘柔柔地拍着凌克清气到发抖的后背,娇滴滴地说道。
她此时此刻的体贴与凌若夕的强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下立见。
凌若夕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对二姨娘逢场作戏、虚伪做作的演技感到好笑,说她是来调节的,凌若夕第一个不信,别以为她没看出,这个女人眼底的幸灾乐祸。
在她的安抚下,凌克清心头的怒火总算是降了下去,缓和一下铁青的脸色,他再度启口:“不论错在谁,你今天必须去轩辕府道歉,人家可是堂堂第二世家,你是什么?你拿什么和他们较劲?”
凌若夕讥讽地勾起唇瓣,衣诀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墨发飞舞,“你的意思是,今天纵然我没错,也得先一步低头?”
“当然,这是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凌克清误以为凌若夕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口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因为我是一个人,而对方却是第二世家?”
“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若因为她,而牵连到丞相府被轩辕世家盯上,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不过,相信有二姨娘在,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只要这个女儿肯登门赔罪,事情便能揭过,当作从没有发生过。
“那好,按照你的逻辑,你的想法,今日我实力高于对方,他技不如人,自觉受到羞辱,不也是理所当然吗?”凌若夕讽刺一笑,眼底却深沉无光,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丝毫察觉不到半分的人气,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冰冷与漠然。
凌克清刚平息下的怒火,再次勃然爆发,“你还冥顽不灵?”
二姨娘心头窃笑,看来这凌若夕这次是真的要失宠了,还不用自己出手,就让她再难翻身,这让二姨娘怎能不高兴?
原本以为凌若夕还要逍遥几日,没料到,她竟自己不长眼,跑去与轩辕世家的人做对,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明明这件事错不在娘亲,而是在他们,你怎么反而指责娘亲呢?”凌小白蹭地从凌若夕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来,撅着嘴,愤愤不平地朝凌克清抱怨道。
“你这个野种,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份儿。”凌克清显然是气急了,又或者是在愤怒后失去了理智,说出了心里话。
当野种这个刺耳的词语从他的嘴里吐出时,凌若夕体内的玄力仿佛不受控制般,外泄出来,轰然朝凌克清压去,可怕的威压席卷整个萧条的院子,尾随而来的众多侍卫,纷纷被逼得匍匐在地上,连站立,也无法做到。
“野种?”凌若夕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刺在脸色惨白的凌克清身上,好似在看一个仇人,一个死人。
庞大的威压,参杂着浓郁且可怕的杀意,即便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丞相,此时,也被吓得四肢发颤,头皮发麻。
“我的宝贝何时轮到你来羞辱?”凌若夕冷笑道,广袖下的双手黯然紧握住,真的动了杀心。
没有任何人在羞辱了她的宝贝后,还能平安无事,即便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同样如此。
云旭这眼前这一幕看得心惊肉跳,难道她当真准备弑父吗?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二姨娘双腿一软,在这股骇然的威压下,惊恐地瞪大双眼,一身冷冽的凌若夕,在她的眼中已于死神没有任何差别,仿佛从地狱深渊里走出的罗刹,正要向他们索命。
“你要做什么?你想连我这个爹也除掉吗?”凌克清先是一惊,失去的理智全数回笼,但直面这股恐怖的压力,他却做不到平静,心头的恐慌与惊怒,正在源源不断攀升。
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不,这绝对不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可怕?
“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凌若夕冷冷地大笑两声:“六年前,我在府外险些被家丁殴打致死时,你这个爹在哪儿?我娘的尸首不翼而飞,被埋葬乱葬岗时,你又在哪儿?把我当作废物,从不曾关心过一句,任由我被人自幼羞辱、辱骂,你这个爹,当得还真是好啊。”
脑海中翻腾着的,是属于前身残留下来的深刻记忆,从懂事以来,被排挤、被羞辱,到最后惨死前的无助与痛苦,一幕一幕,清晰无比地徘徊在她的脑子里,连这颗素来冷硬的心脏,这一刻也不自觉抽疼起来。
凌若夕脸上的冷意愈发浓郁,掌心甚至凝聚了一团玄力,只要轻轻击出,便能毫无留情地击穿凌克清的脑袋,让他下地狱去见阎罗王。
但最终,她也未曾将这一击挥出,只因为,脑海中浮现的一幅画面。
那应当是在前身五六岁大时,她的母亲还健在,在私塾被夫子辱骂痴傻、无能后,跌跌撞撞跑回府邸,她的父亲拍着她的脑袋,冲她笑,告诉她,她还年幼,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
那慈祥的笑容活灵活现出现在凌若夕的脑中,心底的杀意逐渐减弱,但她绝美的五官,却仿佛被冰封了似的,沾染上一片寒霜,冷冷地盯着台阶下七零八乱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一脸惊怒的凌克清身上,沉声道:“没有下一次。”
凌克清老脸一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