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苦涩地笑了,她决然地抬起头,第一次对上了那双让她打从心里畏惧、害怕的眸子,鼓足勇气道:“不论大小姐是否相信,奴婢在偷走首饰盒后,就已经后悔了,这些首饰虽然价值连城,但这些年,不过是奴婢用来睹物思人的物件,奴婢未曾替夫人申冤,已是大大的不忠,若是再变卖了夫人的遗物,那奴婢与白眼狼有什么区别?怎么对得起夫人多年的恩情?”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红梅略微有些气喘,平复几下后,她才接着道:“当年若不是夫人心善,将年幼的奴婢从恶霸手里救出,带在身边做贴身丫鬟,奴婢断然不会活到现在,或许早就被人糟蹋,卖入了窑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是卑贱如她,也知晓这个道理。
她只恨自己力量微弱,无法替大夫人查明真相,无法将真正的罪魁祸首绳之于法!
六年来,红梅闭上眼就会看见大夫人被吊在横梁下的画面,甚至好几次梦见大夫人浑身是血,质问她为何不替自己申冤的画面。
她日日夜夜饱受着内心的折磨,惭愧、内疚、愤怒,种种情绪压在她的心窝里,让她根本无法喘过气来。
人的眼睛和表情或许会说谎,但当情绪激烈到一个地步时,人身体所出现的本能反应,却绝不可能作假,凌若夕相信,红梅此时此刻表现出的情绪是真实的。
她心底的杀意终是尽数退去,手腕一翻,将簪子重新收入袖中,挑眉问道:“所以你怀疑是二夫人?”
“二夫人自从进府,处处与夫人做对,三番四次想要挑拨老爷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并且在暗处散播谣言,企图抹黑大小姐的名誉,当日第一个进入夫人卧房的人,也是她,这件事,除了她还能有谁能做得出?她那样心如蛇蝎的女人,绝对做得出这种事的。”红梅怒声咆哮道,激动的拽住凌若夕的裙摆,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她,希望她能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
“早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什么好家伙。”凌小白不屑地轻哼一声,毫不掩饰对二姨娘的不满与敌意。
凌若夕拧起眉头,瞧着被红梅拽在掌心,已经泛起褶皱的衣摆,犹豫一秒后,终是忍下了心底的不悦,没有将衣摆抽出。
“娘的死,就没人怀疑吗?”若事实当真如此,偌大的丞相府,竟无一人提出质疑?身为主人的凌克清,身为丞相母亲的老夫人,就不曾怀疑过吗?
还是说,因为人已死,所以打算息事宁人,不再追究?
红梅苦笑一声,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去,“怀疑?二夫人多年来在府内培植亲信,又深得老爷宠爱,即使怀疑,又有谁敢和她做对?说出实情?”
也对,大夫人死后,二夫人便是后院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女人,即便奴才们心存怀疑,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不得罪她,也只能选择漠视。
这是人在危险时,最本能的做法,凌若夕可以理解,但是,她却不相信凌克清会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事情我已经清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凌若夕口锋一转,低声问道,她原本是打算在得到想要的消息后,杀了红梅的,但现在,她却反而犹豫了,或许她应该考虑,给她留下一条生路。
“奴婢这六年过得犹如行尸走肉,只请求大小姐赐奴婢一死,好让奴婢下到九泉,向夫人赔罪。”红梅昂着头,猛地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能够死在大夫人的血脉手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现在的大小姐已经有能耐,有本事了,她绝对能够调查出真相,替大夫人申冤,只是可惜,自己此生无法看到那一日的到来了。
瞧着红梅无惧生死,甚至求死的模样,凌小白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娘亲,她好可怜。”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从今往后,你就做我的贴身婢女,随我回丞相府。”凌若夕眼眸微微一闪,心里已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盯着红梅,冷声吩咐道。
“啊?”红梅被这一决定给吓傻了,大小姐怎么可能还愿意留下她?她可是偷走了大夫人的遗物啊。
“怎么,你不愿意?”凌若夕不悦地问道。
红梅立即喜极而泣,清泪簌簌地从眼眶里滑出,“不,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凌若夕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若不是看在红梅还算忠心的份儿上,她甚至不会给她留下活命的机会,“出去换件干净的衣物,我不喜欢我的人成天哭哭啼啼,留在我身边,饮食起居由你打理,若是做得不好,即便你是娘的随嫁丫鬟,我也不会留一个无用之人。”
红梅并没有因为她冷漠的言语而受伤,激动地朝凌若夕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便捂着脸啜泣着退出房间。
直到房门重新合上,凌若夕才放松下来,轻靠在椅子上,皱眉沉思。
如她所料,大夫人的死,的确有疑点,若当时的情况当真如红梅所说,二姨娘即便不是主谋,也是从犯!必定和此事脱离不了干系。
“娘亲,咱们真的要留下她吗?她看上去好弱。”凌小白盘算着若是多留一人,他们母子俩的开销得超出不少,而且,这红梅又弱又无能,还老爱哭,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累赘。
他虽然只有五岁大,但在凌若夕从小潜移默化的教导中,早已有一个观念根深蒂固,那便是强者身边从不要弱小的存在!因为那只会拖后腿。
凌若夕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多一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