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宜抑制住拼命颤抖的双手,强作镇定抬眼, 福身行一礼, “官爷说笑, 咱们哪里会见过?”
赵岩眯着眼上下打量她, 又问,“真没见过?我觉着你特别像是一个故人, 广郡王……”
话说一半,他意识到不妥, 赶忙止住,眉目敛起。琬宜自然地把旁边没蒸的包子放里面,抬眼朝他笑笑, 问, “还有人姓广?”
赵岩似笑非笑舔过下唇,终于挥手,让旁边随从将油纸包好的包子拿着。他则在腰间摸出钱袋子, 稍掂量一下分量,干脆全部扔给她,“瞧你长得漂亮,不用找了。”
里面沉甸甸, 少说十两银子,琬宜后退一步才堪堪接住, 受宠若惊又福一身, “谢官爷。”
旁边人调笑着起哄, “赵爷这是动小心思了?家里妻妾成群还不够, 要打野味儿咯。”
赵岩回身装模作样抽了一鞭子过去,笑骂,“胆子肥了?”
琬宜一直垂眸站着,安静不出声音,怯懦模样就像是个普通见着了京城高官的民妇。只是长相气质实在太过出彩而已。
赵岩许久没走,只是侧身和身后随从说笑,目光却在暗暗打量着她。琬宜手心里浸满汗水,心跳如擂鼓,但面上不敢显露出分毫。
直到有一个任青城的近身侍从也狐疑开口说一句,“这小娘子确实好面熟……”
赵岩晃一晃马鞭,问,“哦?”
那人笑,“长得好像任世子家里那房宠妾莺莺,眉眼都像极了。只是莺莺稍闹了一点,没她这份安静。”他咂咂嘴,“听说世子家里的莺莺是按着以前的未婚妻模子找的?”
又一人接茬,“听说世子爷原来的未婚妻是那次浩劫中唯一逃掉的,长相清丽婉约,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好像姓沈,是那家的五姑娘,只是世子爷避讳这个,不让提。”
琬宜手指在身侧攥紧,微启唇瓣,缓缓吐出一口气。
“得了,想什么呢?觉着这小娘子是那位五姑娘?”赵岩佯怒斥一声,“脑子都进水了?那样的贵家小姐,就算落魄也该是在哪个大户人家里做妾,吃香喝辣,会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卖包子?”
他夹一下马肚子,“走吧,去西北王府就着包子喝口热汤去。”
随从笑问,“大人还买包子做什么,怕西北王厌恶咱们,菜里下毒?”
“哪儿啊。”另一人呸他一口,“大人是看小娘子俏丽,来搭讪来了。”
“滚蛋。”赵岩一巴掌抽那人脑门上,“老子是听说这边竟吃手抓饭,买包子留个退路,就你么一肚子歪心思。晚上找个地方乐一乐,看西北壮实女人能不能满足你们这些精虫上脑之人。”
他说完,往马屁股后头抽一鞭,没多余的话,一行人浩荡而去,直奔王府。
往前走几步,赵岩又回头,深深看了琬宜一眼,眸里神色不明。
又过一会,马蹄声终于淹没在闹市喧嚣中,那些人的影子也已经消失不见。琬宜咬紧下唇,终于脱力瘫坐在旁边凳子上,她觉着冷,想抱紧自己,却发现连动作都没了力气。
杨氏去上香,并不在店里,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密集,但琬宜却觉得自己宛如困兽。
眼角有湿意,顺着脸颊滑进唇间,带些苦涩。
琬宜哽咽一声,将脸埋进膝间,喃喃,“谢安,哥哥,怎么办呢……”
有过好一会,传来熟悉声音,蹦跳欢笑着的。琬宜抬头,眼尾还红着,睫毛染泪,目光捕捉到不远处跑过来的两个人。
谢暨在前面,扛了阿黄在肩上一路飞奔。赛满不依不饶追在后面,怀里是吃惊瞪大眼的小白。
谢暨已经很高,赛满血统如此,也拔高不少个头,两人一前一后,像两个小疯子。
看他们笑容,琬宜总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
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呢,以前那么多艰险,不也都闯过来了。她有谢安,有哥哥,再不济还有个谢暨,三个男人是她的保护伞,不会有人扔下她。
琬宜揉一揉眼角,拿炉上温水润一润喉,这才又站起来,迎他俩进来。
白日说说笑笑,很快过去。
……这一晚,谢安回来时又已经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