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托海乡很大,地广人疏,尤其是我们现在在牧区,找个人家就更困难了,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主人叫涛拜,穿着羊皮袄子,讲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但是人很热情,我们以旅客的身份表明来意,希望借宿一宿,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们要给钱,却惹得他脸色发黑,甚是不快,最后我们道歉了才总有由阴转晴,痛痛快快的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毡房。
女主人的脾气显然比涛拜大叔要好的多,给我们送羊皮褥子的时候告知我们,说他们这里的牧人四海为家,有时放牧或者出远门,一出去就得好几天的时间,中间干粮没了,水没了,或者遇到恶劣天气了,总得有个住的地方,所以收容过往的牧人往往不会图什么回报,只希望有一天自己有家难回的时候也得到他人的善待。
这大约也是一种因果之说,牧民们数千年来在这片大地上生存,总会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模式,倒是我们冒失了。
小憩片刻后,涛拜大叔叫去了我们,准备了晚饭,都是牛羊肉和奶制品。
席间,我们了解到,涛拜大叔属于哈萨克族,应该是这一族的中玉兹,类似于满清的八旗之分,他们这一族的祖上可以追溯到乃蛮部,当然,到了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以这个论亲疏贵贱了。
草原上的汉子都好酒,来了客人后更是如此,觥筹交错,倒也开心。
“大叔,我们来的时候在您这儿往西四十多里地外见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河谷。”
我想了想,适时套话:“我看那里挺有意思的,林子远远望去是黑色的,中间还有一个小湖泊,蓝光艳艳,特别好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涛拜大叔手里的酒杯一抖,撒了一身的酒水,浑然不自觉。
就连他妻子都脸色巨变。
“黑河谷的嘛,去不得,去得不的!”
涛拜大叔瓮声瓮气的说道:“那里是邪恶的地方,去了会出事的,千万不要去那里!”
“哦?一个地方而已,去了又能有什么事儿呢?”
安雅笑道:“难不成这都有讲究!?”
“别乱说!”
女主人郑重告诫:“我们不会害你的,千万别去那里,准是没错的,鬼神这种东西,你可以不相信,但是千万别去招惹,你们不是汉族人嘛,你们汉族人的智者孔子不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么?就连他都说不清,不干脆不说,你们作为他的子孙后代怎么能不信智者的告诫呢?”
瞧不出,这女主人比涛拜大叔的肚子里有货的多,讲出了许多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道理。
“那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适时问道:“您就给我们讲一讲嘛,我们这种旅人最爱听这样的故事了。”
“不可说,不可说……”
女主人摇头:“这种鬼神法力很大,背后说它们的事情可能会被听到,说不好哪天就找上门来了。”
我不太甘心,可惜,无论如何追问,这对夫妻死活不肯开口。
最后我也索性不问了,使劲儿和涛拜大叔喝酒,哪怕他酒量甚宏,也架不住几个进化者的恶意劝酒,一直喝到后半夜,这位耿直的大叔已经醉眼惺忪了。
趁着他老婆去煮奶茶的工夫,我再次询问。
涛拜大叔的被喝的头昏脑胀,这回总算是大着舌头说出了一些事情。
“知道喀拉托海是什么意思嘛?这在我们哈萨克语里是黑色森林的意思。”
涛拜大叔都已经站不稳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也看了,咱这里的树林多美呀,郁郁葱葱,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唯独嘛,那个黑河谷不一样,走进去你们就会看到,那里的树木都是黑色的,我们的祖先曾经说过,那是魔鬼的故乡,在湖泊下面,沉睡着可怕的阴灵,有人在那里曾经见过阴兵借道,也有人去了那里,人回来了,可是魂儿丢了,变成了白痴,总之嘛,可怕的事情太多太多啦,那里是禁地,没有人赶紧去的。”
之后,涛拜大叔还真说出了一个现成的事儿。
这事儿大概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他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媳妇拦着,他甚至都掺和进去了,迄今只要他想到那件事儿就觉得后怕不已。
涛拜大叔在小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蒙古族的,名字叫巴特尔。
二十多年前的社会跟现在不一样,物质还没现在这么富饶,相对贫瘠,牧场上的牧民过的很清苦,除了放牧,等冬天的时候还会去围猎,补贴用度。
一次围猎中,巴特尔无意中发现了一只火狐。
那狐狸全身通红如火,皮毛鲜亮的吓人,如果能捕到,绝对能卖个上好的价钱。
巴特尔本来能一枪打死,可又怕糟蹋了皮子,剥下来的皮子不完整,价钱会大打折扣,所以他干脆一股脑儿追了上去,怎料那狐狸跳脱的很,跑的贼快,巴特尔追红眼了,不知不觉竟然最进了黑河谷,直到把那狐狸撵的跑不动了才摁住,还差点被咬了手,他一恼怒,干脆用石头活生生的把狐狸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剥下皮子挂在毡房前晾着。
不久后,巴特尔就出事了。
最早出事的是他的母亲。
那天夜里,巴特尔本已入睡,却被一阵诡异的响动给惊醒了,那动静听起来“嘎嘣嘎嘣”的,似乎有人在嚼骨头,而且声音就是从她母亲的毡房里传来的。
他跑到母亲的毡房前询问,里面传来了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