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逊的胸口一凉,拾安已经从他怀中走了出来。
“我就说我装不了,你还非要我装!现在还不是露馅了?”
邝逊一脸的莫名其妙,却见拾安妙目盈盈的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邝逊察觉到这表情中似有含义,灵犀一点便是信任,他忍住不再发问,只是静默着等着看她要做些什么。
拾安凝了下气后幽幽地转过身来,精乖的小脸突然冲老头鬼魅的一笑。她的脸蛋比秋实的苹果还要诱人,烂漫天真才应该是她给人应有的感觉,但就是这一笑,像是一面镜子直接照出了他心底最彻头彻尾的诡恶和黑暗,瞬间激起了老头梦魇中的恐惧。
老头颤抖着往后退,一步不稳跌倒在地,却依旧攀着手往后挪,颤颤地指着拾安,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不……不不要……过……过过……过来!”
拾安故意耐着性子等他把这句话说完,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果然老头结巴完之后,心中的恐惧又更深了一层。
“我从未出过岛,你却能瞧出我的身份,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我身上菩提血的气味了……”话音刚落,老头恍惚一抬头,却只见她秀口一张,一枚银闪闪的细针急喷而出,正直射进了老头人中的位置。登时之间,老头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凝固一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老头瞪着眼发愣,他本就是个结巴话也说不完全,索性也就闭嘴。拾安轻轻一笑接过邝逊手中的影烁剑,轻步款款地转到老头身后,长锋一挑,老头本能想去躲闪可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裹在他身上的破衫掉落,拾安递了个眼神给邝逊示意他过来看。果然那老头背后是一个阴阳八卦的印记,像是纹身又像是天生所得的极为规则的胎记。
“逊哥哥,我想你不用急着去翠屏山了,这老头就是天机老人!”
天机阁只有掌门可以修炼八卦无极掌,练成者身后必然会自然生出阴阳八卦的图案来,所以此人定然就是天机老人不会有错!但他乱草般的白发虬髯,接近死亡的枯瘦,眸子里全然是贪生怕死的乞求没有丝毫身为一代掌门应有的旷达,邝逊不得不疑心自己会不会是认错了人,但是这老头身上的太极纹又断然不会有假。
可回想下他二人刚进洞的时候,若是这老头用的是八卦无极掌,且不说是否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但至少胜算高出不知多少来。可这老头却古怪的不用看家本事,反而用的是显然并不擅长的剑术来御敌,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除非是……邝逊连忙抓住老头的腕子,细究脉络只觉是全然微弱无力,竟然半点内功都没有,当下大惊,连忙问道:“你的武功呢?”
老头儿不答,只是用尽力气扭过头来看着拾安,眼中满满都是怜悯和悲戚,深眸凝注的地方竟有一种探究不清的柔情。拾安连忙轻咳了一声,那老头才哆哆嗦嗦地说道:“饶……饶……饶命……命啊……啊!”拾安冷凌着声线问道:“你且先说自己是不是天机老人!”
明明无可辩驳,可拾安还是要他亲口承认。老头心怀侥幸地摇了摇头,拾安当即面色更冷彻了几分,吓得老头当即连连点头。邝逊叹息了一声,心情极为沉痛。在他想来,这天机阁在武林地位不低,身为一代掌门即便武功全废亦当从容赴死,然而这位武林名宿竟然会这般情怯与畏惧,只为苟且偷生堕落不堪。
可老人却噙着泪,嘴里面有一堆话要说,结结巴巴的又说不成一串完整的话来。拾安瞧着也觉得有些心酸,伸手过去拔掉了老头人中位置上的银针,一血畅通,老头当即顺畅的缓过气来。拾安本就是心里另有打算,轻声说:“那……我相信你也不想和幽冥岛的人呆在一起,索性你告诉我们出口,咱们定然饶你不死!”
“我……我……我……只能……告……告诉……你……一个……个……人!”老头抬手所指的不是邝逊确是拾安。
这老头虽然武功尽散,但保不齐另有阴谋,邝逊自然不依,正要拒绝时,拾安伶俐一笑,道:“逊哥哥,我想听他说什么!”
邝逊想再说些什么,拾安连忙摆了摆手,沉着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心中有数。邝逊这才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但他并没走远,只站在穴口的地方,警惕地瞧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他手中的影烁剑已出鞘,随时准备一刃见血。
拾安连忙转过头来,声音极小却变得满是柔和:“老先生方才是我冒失吓着你了!不过你说话太费劲,不如这样,换我来问你,你只需点头摇头回应我!”
老头微微一怔,整个眸子都亮了,连忙点头回应。
拾安脸上展开了笑容道:“我在岛上见过你的画影人像,虽然你现在已经几乎变了模样,但我还是能依稀认出你来!你是天机老人不假,却是上一任的天机老人……对吗?”
老头连连点头,他抬手将挡在面前的乱发胡乱拢了拢,只为让拾安将他看得更加真切些,他深凹的眼窝里已然朦胧有泪。拾安赶忙又问道:“那当年您与寒爷决战时……可有中毒?”
老头默默地摇了摇头,拾安的心咯噔了一下,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当事人。可是当年经事的人不是都死了吗?这天机老人是如何活了下来,却又怎么结巴了?又是如何武功尽失?
拾安微微一顿,老头好像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扭头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