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是白衣。

明明爹爹已经离世三年,可待自己亲眼见着爹爹入土为安时,盛澜和盛演还是止不住痛哭流涕,盛溪见姐姐和哥哥哭成那般,也大哭了起来。

唯有盛姮面色平静,携着孩子平静地向亡夫烧完纸钱后,便立在原地良久,良久无言,只是安静地听着身后孩子们的啜泣声。

又过良久,盛姮吩咐舒芸先将三个孩子带回府上歇着,她想独自在坟前待着。

待周遭只剩风声时,盛姮的泪水才流个不停。亡夫去后,盛姮便成了家中唯一一根顶梁柱,在年幼的孩子们面前,她不能哭,更不能露出软弱一面。

她虽是月上女子,她虽曾经也是个王,但她终究是女子。

既然是女子,哪怕面上再坚硬如刚,也有内里那柔情似水的一面。

盛姮二十余年来,如水的情意都给了墓中人。

盛姮的手抚上了石碑,石碑上是她亲手刻上的字“亡夫许澈之墓”。

她摸着“澈”字,柔声对墓中人道:“他们说,在你们大楚,丈夫逝后,做妻子的须得守寡三年,才可改嫁。这三年来,我虽抗不得圣旨,娶了温家公子,但身与心都为你守着,如此这般,也算不负你我七年夫妻恩情。”

说着,她擦了擦面上的眼泪,有些语塞。

之后的话语,盛姮不愿再道出。

可若亡夫泉下有知,自己之后的行举,定是知晓的。

“如今三年期满,阿澈,原谅我已无法再为你守着。自你走后,我终于遭到了报应,什么都没了,唯一的筹码便只剩下这具身子。我明白,若你泉下有知,定不愿见到我拿自己的身子去讨好旁的男子。”

碑上的寒意再度凉透盛姮的玉手,她深吸一口气。

“但或许唯有如此,我才能寻得时机,替你报仇。或许你并不稀罕我替你报这仇,可只有替你报了仇,我心头才能好过一些。阿澈,再允我任性自私一回,好吗?”

语落后,天地无声,埋在地底便下的那罐骨灰岂会开口应答?这世上又哪里真有魂灵存在?

盛姮说这些,无外乎是说给自己听。

她想求个心安,可话一道出,只剩满腹的悲怆,于是这满腹的悲怆便化为了美目中的泪水,直流难停。

倘若她真能如愿入宫,那今日怕便是今生最后一日来亡夫坟前祭拜,念及此,盛姮忽感后悔。她顿时想掘开坟墓,取出亡夫的骨灰,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亦相随。

但这念头仅是一闪而过,盛姮便清醒了过来。

自己不该如此自私,自私到连入土为安的资格都不留给那人。

紧接着,她所能做的,便是在这无人之地失态而放纵地哭泣,直至力气全失,身心倦惫,娇躯靠在石碑旁,伴着秋风,昏睡了过去。

极远处,一名男子静静地注视着石碑前失态至极的盛姮,始终隐忍着,待他瞧见远处娇躯倒在了石碑前时,便再隐忍不住。

他走上前,将昏睡在地上的盛姮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温柔,一如往初。


状态提示:18.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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