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李好音回到耳房里放下衣服,又立即被林靖叫到书房里。
林靖院里北面三间正房正中的一间是会客厅,东边次间作卧房,西边次间作书房,西边的耳房和书房打通,改作了暖阁。
书房靠墙摆了一整排黄花梨素身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前面是一张同是黄花梨的夹头榫大书案,案上也堆了许多书,除了笔墨纸砚,另有些水晶兽形镇纸、青白玉桃形笔洗等文房器物,靠边还摆了一个浅盆的山水盆景。
东面靠墙有一张罗汉床,背后挂了一副草书的《平安帖》。临窗月牙桌上的白釉梅**里正插着一支腊梅,不时传来阵阵香气。整个书房一点也不奢华,反而有种冷淡素雅的气质。
林靖站在书案前,看着上面摆着的几张春条,那是李好音早上写了打算贴在自己屋里的,半尺多长的红纸上写着“抬头见喜”、“开门大吉”之类的四字吉祥话。
李好音磨磨蹭蹭地进了书房,不知道他叫自己来有什么事,远远地站着,心里一片忐忑,脑子飞快地转着,猜想各种林靖可能要骂自己的事儿。
林靖见她这幅样子,又皱起眉来,不满地说:“站那么远干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
李好音讪讪地陪笑着,挪到书案旁边。林靖从背后书架底层翻出一沓字帖来,扔在她面前,“你的字太丑了,以后每天给我在这里练字吧。”
李好音一听原来不是要骂自己,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去把屋里那个紫檀木圆凳拖到书案旁。圆凳很重,她只好使劲拖着走,在地上蹭出沉重的声音。林靖在一旁冷眼观察着,也不帮她。
好不容易把圆凳拖到位置,李好音跪在圆凳上,非常自然地拿起林靖的笔和纸,就开始照着字帖描摹起来。林靖也随即坐下来写些什么东西。
李好音偷偷瞄了林靖一眼,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笔下的字苍润挺拔,飞扬灵动。不由自主地走了神儿,暗自胡思乱想着,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就连手也这么好看。
他写的字苍劲有力道,而不失潇洒,也和他自己一样好看……难怪老夫人要夸他,不禁看呆了。
林靖感受到她的目光注视,抬起头来,看着李好音伸长了身子,头已经伸到他眼前,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他写字,伸手抵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回去,厉声道:“不要偷看我写的东西。”
李好音不甘心地跪回去,小声嘟囔:“要不是你好看,我才不稀罕看你写字呢。”
好在声音很是收敛,林靖并没听清楚,只听见她在那小声嘀咕,不满地皱起眉,扯过她练字的纸过来看,忍不住又评价说:“难看。”
然后起身绕到李好音身后,拿了张新纸铺在她面前,又握住她捏着笔的手,带着她写了几个字,特别强调道:“你看,要这样写才对。”
李好音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她此时的心“砰砰”地跳着。
能被林靖关注,她就觉得满心愉悦,心里全想的是林靖的手好暖,想一直被他这样握着,感觉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檀香味道,就和这书房里每天燃着的檀香一样,熟悉而又温暖。
又感觉被他这样圈在他和桌子中间有点害羞,忍不住咧嘴笑了。
林靖见跟她说话没有反应,松开她的手,弹了她的脑袋一下,疼得李好音这才清醒过来。
要让李好音踏踏实实练会儿字是不可能的,没过多久她就坚持不住了。
先是感觉跪在硬邦邦圆凳上的膝盖疼,再过一会儿,仅有的耐心也用完了,不耐烦一笔一划再写下去,本着以量交差的想法在那儿瞎写一通,把墨都浪费完了。
林靖不喜欢太热,暖阁空置着没用,书房里也没有烧地暖,只在屋里放了一个八宝纹的铜火盆。
李好音年纪小,又爱动,因此也不怎么怕冷。可是此时她突然感受到脊梁骨一阵发寒,小心抬眼一看,林靖冷冰冰的眼神正盯着她。
李好音识趣地从圆凳上跳下来,揉了揉膝盖,走到桌案正前。桌案靠边有一个月中折桂图案的歙石铜盒暖砚,她先是给暖砚添了热水,然后用砚滴在砚台上滴了清水,拿起墨条磨起来。
磨墨容易手酸,但给林靖干活她是心甘情愿,李好音也不说话,左右手来回换着默默干活。
林靖几乎没有过半夜有其他人陪着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的时候,这会儿李好音安安静静的在书房里呆着,让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墙角的更漏,已经过了子时了,于是催促李好音去睡觉,李好音不愿去,赖在旁边讨好地跟林靖说:“我白天睡的足,这会儿还不困呢,我可以再陪陪你,要不然这里都没有人给你添茶磨墨。”
林靖嫌弃地想,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小孩子时刻都要人陪着。放缓了语气却不容置疑的道:“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晚上还得守夜呢。”
看她脸一下就不高兴了,又安慰她:“我这里到了后半夜冷。等过完年,我让人把地暖烧起来,再把暖阁收拾出来给你睡觉用,以后你晚上就可以在这里陪我了。”
李好音这才乖乖答应。
林靖把李好音送出门外,耳房里春晴也还没睡,听到动静儿忙出来接住,给林靖道了晚安,然后牵着李好音回屋休息。
李好音刚走,满月就窜了出来。林靖问他:“你觉得这丫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