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醒来时,胡亥还在。
见他盯着帐顶发呆,胡亥道:“父亲就那么偏爱扶苏吗?小时候对他那么严厉冷淡,儿臣还真以为您讨厌他。”
嬴政叹息,“朕那不是偏爱他,他只是被朕选中要成为下一个治理国家的工具罢了,像朕一样,一辈子不得解脱。”
胡亥:“儿臣也愿当这工具,您怎么从不问问儿臣的意愿便擅自封他为太子?”
嬴政有些惊愕,看了他许久才道:“亥儿,朕不想再看到兄弟互相残杀,扶苏他从小性子沉稳,适合这个位置。”
胡亥紧了紧拳头,怒道:“儿臣能成这个性子,还不是父亲您一手造成的?您一开始就要儿臣当个废人,十二岁时才叫人教儿臣学习,却还是个阉狗,儿臣不甘心!”
嬴政爬起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朕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知足?国家事大,每日都要熬到三更半夜批改奏章还批改不完,你熬得住吗?朕只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说罢,他猛咳起来,又吐了口血。
胡亥冷笑,用内力减缓他的不适。“为了我好?没试过,你又怎知我不行?说到底,你只是看重郑妃的儿子,因为他的母亲像若儿的小姨。”
嬴政抿唇,不再言语。
胡亥叫人去宣御医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糖心像是在门外等了很久,看了他一眼才抬脚走进殿内。给嬴政倒了杯茶,看他喝下了,她才道:“成王脸色不太好,皇上与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嬴政:“在某件事上与他意见不一,发生了口角,他这性子也是朕造成的,怪朕。”
糖心:“……皇上最近身体欠佳,又时常因事烦闷,要不要找人来卜一卦,兴许会好一些?”
嬴政顿了片刻,觉得她说的有理,便道:“爱妃可有认识的卦师?”
糖心摇摇头,“妾很遗憾没有认识的卦师,不过皇上,妾听闻赵高赵公公老家交友广,或许会认识呢,不如您召他进宫来问问?”
嬴政:“朕倒是忘了……明日午时叫常德宣他进宫吧,朕今日有些累了。”
糖心:“是。时候不早了,妾伺候皇上用膳吧。”
嬴政虚弱的点了点头应下。烛火忽闪忽闪,将他苍白的脸色照得有些蜡黄,唇无血色,干裂非常,像个病入膏肓的人。
糖心叫人摆晚膳,被叫来的御医给嬴政诊了脉后,又给他服了一颗舒心丸,这才觉得舒适不少。
御医走前,叮嘱道:“皇上近日肝火有些旺,尽量少动怒,免得又咳血啊!”
嬴政笑了笑,没答话。
*
若儿带着扶苏去冥界陪了涟歌几日,回来时见哥舒达娅兄妹还赖在军营不走,便有些无语了。“扶苏,你有没有像我一样觉得莨洲和珺玅同哥舒达娅这样烦?”
扶苏失笑,在她唇上吻了吻,“烦,但他们至少有自知之明。”
若儿默然。这两人确实很有自知之明,除了她被醉墨所伤,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没像哥舒达娅这样经常缠着她。
哥舒达娅一大早就在军营里溜达,见扶苏来了,忙笑着扑过来。“太子殿下,你终于肯回来了吗?”
若儿挡在扶苏面前,将她隔出去好远。“看来军营很舒服啊,楼兰的王子公主竟还不舍得走了?”
哥舒达娅哼道:“没抢到我喜欢的怎么会走?我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向你认输!”
蒙恬朝扶苏跑来,在他耳边低喃了几句,他便牵起若儿的手吻了吻,轻道:“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先自己待会儿,等我处理完了就来陪你,嗯?”
若儿点点头。“你去吧,我又不是时时都要你陪着。”
扶苏忍不住把没心没肺的她抱到怀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我想你时时都要我陪着。”
若儿在他额间弹了一下,取笑道:“别闹,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扶苏笑笑,转身跟着蒙恬进了主帐。
见他走了,哥舒达娅抱着胸嘲笑起若儿来,“他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不让你待在身边,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是很重要嘛。”
“懒得理你。”若儿满脸黑线,丢下一句话找宫北和申弓去了。“宫北,申弓,日头正盛,咱们上山打猎去吧?”
宫北和申弓作揖,“是,夫人。”
若儿摆摆手,“不必多礼,我又不是在乎这些俗套的人。”
哥舒达娅听到“打猎”两个字,也来了兴头,喊道:“你们要去打猎算我一个!”
哥舒达朗不知从哪里走来,朝若儿笑了笑,“若儿姑娘要去打猎吗?可真是大秦的女中豪杰,能否带我一起?”
若儿笑笑,并没有拒绝。对于哥舒达朗这个和醉熙一样的笑面人,她还真讨厌不起来。“当然,哥舒王子随意。”
哥舒达朗:“姑娘不用这么生疏,叫我达朗就好。”
若儿不语。
最终,三人的打猎队伍成了五人。
哥舒达娅兴高采烈的骑马走在最前面,好奇的打量着这与楼兰不相似的环境。
若儿见她跑远了,忙喊道:“哎!你走慢点,跑丢了我们可不去寻你。”
哥舒达娅一点也不领情,“不用你们来寻我,我自己认得路!”
申弓白了她一眼,“夫人,不必理会这个野蛮的女人,咱们自己打猎去。”
哥舒达朗不知是闻言扭头过来还是恰巧扭头过来,宫北赶紧一拳头砸在申弓头上,笑道:“灼灼,这么形容女孩子可不对,委婉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