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箨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进入冬天,夜里的长安已经开始陆续地飘起小雪。刚接班的赵箨被寒风一吹,打了一个冷战,困意全无。街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偶尔听见老鼠唧唧喳喳的声音沿着街道的墙边跑过。
“老赵,你平常夜里一个人巡逻害怕吗?”
新来的捕役范十一望着黑压压的街道,紧紧挨着赵箨。
“你小子这么胆小怎么当上捕役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赵箨把灯笼塞给范十一,继续大步地往前走。
“老赵,我当捕役是因为我要报仇!”
赵箨转身抢过灯笼,接着灯笼的亮光仔细地打量了范十一。浓眉深目,鼻直口方,白皙的皮肤看起来竟然比女人更要细腻一些。
“就你这个小白脸,还报仇!?哈哈!”
“我不仅要报仇,还要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伤害我家人的人都死无丧身之地!”
赵箨收起了笑容,眼前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少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慑人心魄的杀气,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在月光中渴望鲜红的血液。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十年前,赵箨接到密报赶往赵王爷府邸抓捕嫌犯时,在阁楼上和其中一个嫌犯正面对峙过。对方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慑人心魄的充满杀气的眼睛,借着窗户外面的月光,他看见这双眼睛泛着碜人的红光,好像等待着鲜红的血液填满它贪婪的胃。
“老赵,你看!”
范十一的惊呼,把赵箨从记忆里拉回了现实,他顺着范十一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带着血色的脚印。赵箨拿着灯笼凑近一看,发现血迹被薄薄的雪盖住。顺着脚印前行的方向,脚印是奔着城门北边去了。
“小子,跟上!”
赵箨气运丹田,犹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在雪夜里快速地移动。
“老赵,等等我!”范十一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
长安城门北边,自玄武门之变后开始落败。民间传言每到夜里都会听见呜呜的哭声,老百姓天一黑就家家闭户不出,占卜大师伽摩游经此处扬言此处乃恶鬼缠绵之地,风水大忌,力劝周边百姓移居别处。有钱势的另选良宅,搬离这里,只剩下穷苦的百姓依然居住在这里。
“脚印到这个寺庙这里就消失了!”
范十一又发出一个惊呼。
赵箨眉头一皱,给了范十一胸前一个拳头。
“你小子不要那么一惊一乍,老子长眼着呢,你这样很容易被对方察觉的!”
“那你还打我一拳……”
赵箨不满地看了范十一,却从范十一惊恐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这个恐惧来自自己的背后。
“喀吱……喀吱……喀吱……”
寂静的夜,呼啸的北风里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老……赵,门……自己开了!”
赵箨转过身,感觉到一阵阵阴风从寺庙里倒卷飞出砸到他们身上,极为阴冷吓人。
“走,我们进去!”
赵箨没有等范十一回应,就拽着他的衣领飞身跃起进了寺庙。
“喀吱……喀吱……喀吱……吱吱吱……”诡异的声音还是回响在寂静的雪夜里。
就在他们进入寺庙的时候,门又“轰”的一声,诡异地关上了。
“老赵,咱们肯定进入鬼打墙了,咱走吧!”
“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赵箨拽着范十一继续往里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此时,寺庙里响起了鱼木的敲击声……
“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十一,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赵箨边警惕地往前走边打着趣。
“我不想死啊!”范十一像筛糠一样地粘着赵箨。
“走,去大雄宝殿!”赵箨拖着颤抖的范十一上了台阶。
大雄宝殿在整个寺庙的中轴线上,也是寺庙最高的殿宇。殿宇铺设九九八十一个台阶,阶下罗列众多雕刻精美的诸佛罗汉,他们或躺,或坐,或立;或持珠微笑,或怒目而视,或闭目养神……
“喀吱,喀吱,喀吱……”诡异的声音逐渐变大……
“老赵!”范十一张大了嘴巴。
赵箨这会亲眼看到了门在雪夜里,在皑皑白雪的照映下再次诡异地向他们打开了。突然,一个黑影,从殿宇屋顶“扑通”一声坠落下来。
“谁!?”
声音未落,赵箨像鬼魅一般施展轻功,来到了大殿门前。范十一黑色的瞳仁闪过红褐色的亮光。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正面趴在雪地上,背上有一个红色的掌印。赵箨拔出剑轻轻敲打了这个人的后背,确认尸体已经僵硬,用脚把尸体翻了个个儿,扯下来人的面罩。
“喀吱……喀吱……喀吱……”
“叮,叮,叮……咚咚咚!”
诡异的开门声和鱼木声交替响起……
大神佛的莲花座下,缓慢地向后移动。莲花座移动之后,一个露着微光的洞口赫然出现在赵箨眼前。
“老赵,这是……”
“这个人一直在跟踪我们,但是被我发现,所以遭人灭口了。”
“你怎么发现有人跟踪我们的?”
“从一开始。”
赵箨边说边凑近洞口,从上往下看,洞口深不见底,时不时有阴风吹上来,散发着一股恶心的霉臭味儿。一束悠长的弱光在洞口的深处,若隐若现,放佛来自地狱的光。
“你在上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