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陆家二公子来了!”阿瞒慌慌张张地跑进厢房就喊。
正在梳妆的娄昭君登时撂下铜镜,胡乱扯出件素裘:“快,帮我穿上!即刻出门!”
阿瞒急忙帮娘子披上外衣,随手在桌上的檀盒里拿了点碎银,就跟着跑出了后门。
所幸今日前庭正忙着翻新,后院并无家丁看护,主仆二人的狼狈出逃比以往都要顺利。
“我可又要被老爷骂了。”出了院门,阿瞒喘着气嗔怪主子。还没等娄昭君言语,她却撑不住地笑起来:“嗤,娘子,你只描了一边眉啊!”
娄昭君脸一红,少不得也笑起来,一把拉过阿瞒:“嗐呀我忘了,你莫如此大声,快离了这里再说。”娄昭君边扯了阿瞒的袖子走着,边抽出丝绢索性把画好的那边眉也擦掉了。
两个人在街市上买了几个热乎包子吃,阿瞒捧着双手直啃:“要我说这陆家的二公子也真够执拗的,娘子都回绝这门亲事多少次了,他怎么还能腆着脸隔三差五地上我们娄府来啊?”
娄昭君细细地吃着,默默听着阿瞒的多舌,漫不经心地附和一两句。
娄家在这平城声望显赫,自打她适龄,方圆数百里的豪族世家莫不来提亲。
但娄昭君心里清楚,自己虽然贵为富家千金,却姿色平平,能引这么多富家公子来攀姻缘,不是因为她娄昭君有多风华绝代,而是她真定侯孙女的身份让他们趋之若鹜。
不过是想求个豪强联姻罢了。况且,这些望族子弟多是些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要做她娄昭君的丈夫,她是看不上的。
因此,娄昭君常常对来提亲的公子哥们避而不见,即是见了,也必做出副冷淡样子,让人下不来台。
头几年,父母还任由她依着性子挑三拣四、待字闺中。今年,十八岁刚过,娄昭君就发现阿娘的矛头转了风向,开始为提亲的人家向她游说,连一向疼爱她的祖父,也在家信中默默站到了阿娘那边。
现在就只有从小随侍的阿瞒还替她说话,不惜冒着被骂的风险助她出逃了。
娄昭君轻轻叹了口气,挽上阿瞒的手:“走,我们去绸庄看看。”
“啊?去绸庄这么远啊。”
不由犯懒的阿瞒分说,娄昭君一把便将她拉走。
绸庄在南门附近,以往都是逢年过节时候,才跟着阿娘去一次。今日为了躲陆家那位二公子,走远一点正好。
原来平日里的城南是这副模样,往日都是坐马车来回,从不曾仔细瞧过。这么些卖林檎的、捏糖人的、摆满了时兴宫纱花簪的小摊儿,看且看不过来……
娄昭君领着阿瞒在这街上悠悠地踱着,边搓手边挑拣些新鲜玩意。
“娘子你看!这么冷的天这守城的竟穿得这样少!”阿瞒快人快语地利声说。
只怕守城的一定听到了,娄昭君难为情地望过去,这守卫确实穿得单薄。时节虽已是早春,北风的寒气却依然侵骨,主仆两个都披了长幅狐裘才勉强不受凉,而守卫身上的木甲本就没有半点御寒的功效,内里却还只穿了件夹衣。
可这守卫一点也没缩手缩脚,娄昭君主仆二人吃完了包子,两手就几乎笼在裘内没拿出来过,而他却素手执着银戟,立在地上分毫不动。
娄昭君正暗自称叹,双目游走间,猛地对上守卫的脸,只一霎,她浑身触电般地僵住了,死死地盯住守卫。
这守卫本来听到了阿瞒的话都面不改色,这会儿被个富家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倒不自在起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阿瞒轻轻摇着昭君,一脸不解。
“这个人,这个人是我的夫君。”娄昭君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