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初升,礼部尚书沈晓入太子府见墨千澜,翌日黎明而出。
日中时分,新兵部尚书何成入太子府见墨千澜,只两柱香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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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三月梨花如雪之际,卿寒坐于离王府中,低吟细读夙媚的来信。
眼前深青色隶书翩翩飞舞,细若蚊足。只上下几番思忖,卿寒眼前便怅然若失。
沈晓与何成,都是墨千澜的心腹,墨帝也曾经下旨,要沈晓协助墨千澜办好此次年会。只是如今,何成亦来入见,细细一想却是惊愕。
“十四!”
一声清音猛然荡起厢房内珠帘阵阵,十四自外而来,淡淡微一挑眉:“干吗?”
“把门关上。”
“关门做什么?”
卿寒狠狠一瞪:“让你关你就关。”
十四挑眉,却是无语,又似乎是品出卿寒眸中深意,微微犹豫后便顺手将雕门一推。
“十四,上次我告诉你的事情,你没和五哥说吧?”
十四抬眸,探身靠在案边,只是望着卿寒。
“你不会说了吧?”卿寒猛然站起,眉目间恰是恍若冷霜。
“看你生气的样子也真是好笑。”十四突然失笑,“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卿寒白眼。
“五哥的骁策军,可听你调遣?”
“你问这个干吗?”十四猛然起身,望见卿寒一本正经的脸却又微微低眉,“听。”
卿寒低眉,却是微微思忖。
“陈桥一战梁朝被灭,五哥被封了亲王,泯王亦被加封了七珠,想必太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十四抬眸:“三哥?”
卿寒微微点头道:“陛下将此次年会交由太子主持,而他也已派人给萧帝捎去了邀请函。以我之见,他定不会就如此善罢甘休。萧帝此来,只怕再无归期。”
十四道:“若能借此一举灭了萧地,又何尝不可?”
卿寒闻言却是摇头:“萧地如今坐拥墨朝两侧江山,倘若进攻墨朝,前后夹击,左右相助,我们定无还击之力。取萧地,不在时间而在计谋。太子这么做,结局只能是全军覆灭。”
十四闻言,却是点头:“你想怎么做?”
卿寒不语,只是微微抬眸,眸中凌光轻闪,嘴角猛然扬起。
珠帘,在身后清脆碰撞。
除夕前夜,华灯初上,远处烛火通明,在稀疏雨丝映衬下却显得阑珊。
萧帝的楠木龙纹马车沿东道一路而来到达仪涼时,墨帝与墨千澜已在皇宫偏楼正门前迎接。一朝刀锋相对,如今却一笑泯仇。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卿寒坐在冷长萧边上,目光却是落到与她相对而坐的墨千离身上。执着杯盏的纤指不知为何竟颤动起来,心中猛然若失。
高台之上,歌女已经随乐翩翩,琴音婉转,金钟轻鸣如玉。一曲喜乐,却是抵不住门外淅沥的雨声。
红纱轻扬分寸,金盏之中清酒正轻轻微荡。卿寒抬眸,却是不语,只是望着萧帝手中的龙纹金樽淡淡雕刻。
笙箫在堂中悠扬而鸣,和着酒杯轻碰之声。墨千澜的眉目望着场上,歌女身姿婀娜,纤指绕转几寸春风,裙袂轻拂。
“二姐,今年这年会繁华确是不比往常,太子殿下也真是有心。”卿然缓缓执杯,盏中酒香冉冉而绕。
卿寒闻言一怔,却是微笑,玉指执杯与卿然的金盏轻碰,抬手扬袖一饮而尽。
“向来听闻冷家二小姐拨琴婉转如天上之音,不知可否给二位陛下弹奏一曲?”
墨千澜微微抬眸,嘴角轻扬,却甚是不真。
卿寒闻言一愣,只片刻便知道自己没有选择。酒觞清涟在眼前悠悠晃荡,一袭白衣只一拂袖便步至台中,缓缓盘坐在幽绿的西厢琴前,恰是遮住墨千离的视线。
殿外,恍然灯火通明。
冷风自楼外拂来,带着柴火淡淡气息,引起空灵长啸。卿寒轻轻抬眸,只微一停顿,便觉不对。
忽闻眼前金盏落地之声。卿寒远远望去,却见萧帝身体微微后仰,手中酒觞坠落,激起一片玉声涟漪,身边凌光恍然而现。
“陛下!”
卿寒自西厢琴前而起,却是不动。十四借力自她身后猛然飞身,袖中数枚短箭刹那飞向眼前黑影,扫灭一片烛影。再落地时,黑影已是恍然倒地。
十四上前一步,只微微一眼便恍然扬眉:
“是玄逸。三哥,他可是你的贴身侍卫。”
卿寒凤目轻闭,并不说话,只微微一挑,却是侧向身后。墨千离的席位不知何时已然成空,殿外兵刃相接之声自宫外一直传至宫内,一路上春雪未销。
“骁策军!”
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之间猛然徘徊,恍然划破长空,徒留一抹空灵回音。
宫墙之外的两军交锋正酣,眼前一匹白马却猛然自宫内而出,手中一盏银枪划过身边青松,凌光闪落一片雪水。
“骁策军战士听令,澜王府兵意图谋反,给我全部拿下!”
只一瞬间,一盏银枪挥擞而下,随着漫天声喊将叛军悉数拥围。烛火之下,长箭只离弓齐发,宫门之前刹那血流遍地。
此时的偏楼之内,萧帝正昏沉侧身,御医前来看了许久,却是无济于事。
墨千澜坐于一边,嘴角轻扬,只微微执起金樽一饮而尽。清酒荡漾,映出他深邃眼眸。
“给我救!救!”
墨帝恍然而起,一掌拍在檀木龙案上,眉目间传来震怒,龙冠之上珠帘猛然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