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都城卞梁,淳河之上。
夜幕下,明舟宛舫,络绎不绝。
船在远处时,隐约听到男子高亢的行酒令;划到近处后,丝竹咿呀声清晰可闻,那乐声歌声悠扬宛转,靡曼轻柔,足以荡魄销魂。
“倾城艳质花含露,郎君乍进高阁户。玉树红花对芳宇,含态笑迎君郎入。”
不堪入耳的淫词浪曲被那歌女柔情蜜意的嗓音一唱,瞬间变得十分有情调,尤其是在这水波荡漾的画舫上。
这些画舫,无一例外出自京城最大的妓馆,醉虹楼。
虽说醉虹楼的生意从未淡过,但这时节正是夏末秋初,炎热褪去,清爽宜人,客人邀了相好的在淳河上游一晚,眼中是美景,怀中是美人,赛过活神仙。
无人知晓,十里之外,醉虹楼内则是波澜骤起。
纷乱的脚步声在萎靡之中搅起一片慌乱,让众人无不战战兢兢。
后楼一间雅阁外,几个侍卫聚在窗前。一人粗喝:“都搜过了吗?”说话的侍卫身材高大,满脸横肉,凶相毕露,显然是他们的头目。
“前楼的二十间都搜的差不多了,几个兄弟到楼下去了。”
“发现什么没有?”
“发现倒是有发现,只是跟咱要找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此话一出有几个人吊儿郎当的笑起来,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发现。
“笑个屁!继续找!”为首的人怒斥道,说完停顿了一下,向眼前的房间探了探脑袋。
屋内一片静寂。
“这屋子为什么是黑的?里面查了没有?”。
这时有人答道:“听老鸨说这里住的是醉虹楼的琴魁,是楼里琴艺首屈一指的红人,一个月前得了肺痨,这几天越来越严重,一直没接客。”
那人一听肺痨两个字,探出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捂住鼻子,摆摆手道:“快走快走!真他妈的晦气!”
刘春花咬着被子坐在床上,屏息听着他们脚步杂乱地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现在比任何人都不想被发现。
事到如今,她已无奈地接受了一个现实,她重生了……在一间青楼里!
她竟然魂穿成了妓/女!她上辈子怎么说也是本本分分的良民,辛苦巴拉了一辈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田里挥汗如雨,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不说,她连人都还没嫁呢,结果一场天灾老天爷就把她那条小命收回去了。
她醒过来时,脑中还残存着地震带来的眩晕,她隐约记得自己落进无端裂开的巨大缝隙中,随后黑暗像帷幕一样裹住她。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突然,耳边传来类似物体炸裂的声音,紧接着有轻微的撞击声。
她以为自己在经历地震的余波,结果刚扶着头坐起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直指咽喉。
“别出声。”来人捂住胸口的手上已被血迹浸染,即使气息不稳,仍厉色不减。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有多懵逼。
这不是做梦——剑上冰凉的触感还在;也不是她脑袋被摔坏了——她视力正常地看到眼前竖立着一个黑漆漆的颀长身影,鼻端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短暂的迟疑之后,她发现眼前这把剑还会随着月光角度的变化呈现出亮森森的光芒。
所以,上一秒还在担心地里刚成熟的玉米的她,下一秒便不得不硬生生地接受在陌生的地点、未知的境遇、异样的身体上重生的事实。
不过,肺痨?
她摸了摸胸口,怪不得从刚才开始隐隐觉得呼吸不畅,想来这位可怜的原主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孤零零死去的。她突然忆起,自己小时候得过一次肺痨,阿爹阿妈都以为她活不成了,谁知她后来竟奇迹般的好了,村里的大夫也解释不通,几十年来只要得上这病没几个活过半年的。
所以她虽然并不难受,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也许这位弱女子的肺已然千疮百孔,即使到她这病没了,也一时难以恢复。
她左思右想之际,眼前那道冰冷的剑锋突然一翻,掉在一旁,随即人影晃动两下,倒了下去。
刘春花立马又头疼起来,谁能救救她,把这人送走啊?
天知道,重生后的她,真的很想静静,一个人静静!!
那人似乎已失去意识,不再动弹。他倒下时撞翻了床边的小桌,杯盏掉落下来,碎的碎,滚的滚。
刘春花从被子里勾头看了下,想下床又行动不便,她在床上搜寻了下,发现床尾有件外衣,三两下套在身上,赤脚跳下床。
屋里虽然未点烛火,但窗外月光皎洁,加上这地方本就灯火通明,前后左右透过了不少亮光进来,她看到这人双眼紧闭,额头有汗珠流淌。
“喂,你死了吗?”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半晌没有回应。
刘春花抚了抚胸口,虽然魂穿的第一天就看到有人死翘翘,但她也终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烂地方逃走了。至于逃去哪,只能等逃出去再说。
她掂着脚尖颠颠儿的向门口走去,结果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她吓得顿了顿,发觉鼻端血腥味更浓,吐血了?还没死?
不过,又流血又吐血,应该离死也不远了。
她转身继续往外走,只是,脚步却变得沉重。片刻后,她收回迈出的脚,脑子里浮现出上辈子临死前的一幕。
当时阿黄趴在田埂上等她,她从一堆堆的玉米中间抬起头时,猛然发现大地的裂缝像死神的剪刀一般刺向田埂,她以百